船大大小小一眼望不到头,长长的吁了口气。
自从到了海虞镇,房俊被围牛渚矶的消息就传来,船队上下人心惶惶。若是主帅就这么战死了,大家伙是就地解散呢,还是重新回到关中
不少人叫嚣着溯江而上杀奔牛渚矶,支援房俊,却都被苏定方强力安抚。海虞镇距离牛渚矶隔了半条大江,又是溯流而上,没有十天半月的功夫根本到不了,慌慌张张赶去非但很可能救不了房俊,搞不好一个不留神就被截杀在大江的某一处险滩上
苏定方和裴行俭都嗅到了这件事情背后浓浓的阴谋味道,若说没有江南士族插手其中,打死他们都不信。若是仓惶间溯江而上,搞不好就被江南士族暗算,阴沟里翻船。
他们所能做的,就是期待房俊逃出生天,赶来此处与他们汇合。因此加强戒备,绝对不能给心怀叵测的江南士族可乘之机。海虞镇乃是三吴重镇,吴姓士族汇聚,上上下下皆是江南士族的耳目爪牙,一个不慎就可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可即便苏定方与裴行俭再是小心翼翼,在这三吴之地,亦是吃足了苦头
最严重的就是各种物资的丢失,尤其以木料铁料为甚。
为了造船,房俊与江夏郡王李道宗联手,自大江上游砍伐巨木,顺江放排而下,直抵苏州。可是木材到了此处,从江中捞起之后囤积与岸边,却遭受大量偷盗
就算裴行俭制定出严密的巡逻制度,亦是勿用。
当地的脚夫、船夫、联同官署的差役、税官、甚至是更夫、官员沆瀣一气、蛇鼠一窝,千方百计的偷盗,简直防不胜防
十几天的时间,差点让苏定方愁白了头发
不过随着房俊大胜的消息传遍江南,局势终于改观,以往嚣张跋扈的官员衙役和地痞流氓全都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沉默相待、冷眼旁观。
江水激荡,舟船相连,碧波荡漾,残阳如血。
裴行俭来到苏定方身后,低声道“师傅,查清楚了。”
苏定方转过身,一脸凝重,问道“如何”
裴行俭叹气道“确实乃各家族所为。这些人在海虞城内四处谣传侯爷嗜血如狂、杀人如麻,为了剿灭山越乱民,大量捕杀江东子民,说牛渚矶生灵涂炭,连江水都被江东子民的鲜血染红平民百姓不辨真伪,现在皆视侯爷以及吾等麾下为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
苏定方冷哼一声“这些世家想必是被侯爷打得疼了,这才编造出如此谣言污蔑侯爷的名声,以此离间江东百姓与吾等的关系,令吾等在江南寸步难行。哼哼,果然阴险”
“可是确实有效啊”裴行俭一脸愁容“现在江东百姓对吾等犹如谈虎色变,就连吃食用度等等日常消耗都不愿意卖给我们,要提高双倍价钱才能买到。长此以往,举步维艰啊”
吃食用度等等尚属小事,大不了用水路从别处运来。但过几日等到房俊抵达之后,建造码头、船厂、筹建市舶司就将提上日程,若无当地百姓支持,这一些都将倍加艰难。
难道就连建造码头的工人亦要从别处运来
江南士族这一招败坏名声的手段,犹如釜底抽薪一般,的确给他们带来极大的艰难。
孰料苏定方只是瞥了裴行俭一眼,淡淡说道“你是市舶司的长史,市舶司如何筹建、码头如何建造,那是你的事。某的职务是水师都督,只负责练兵,休要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算在某的身上,尔且自去烦恼,与我何干”
裴行俭目瞪口呆。
你是我师傅哎
这也太无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