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氏柳眉一竖,就待对房玄龄怼上去,恰好此时有内侍前来宣读陛下口谕,救了房玄龄一回
待到内侍离去,卢氏一脸不解“长乐殿下如今并无婚配,按理应当由陛下赐名,怎地传口谕让咱们起名这于理不合啊,毕竟未曾嫁入我们房家。”
房玄龄何许人也,略微思索便明白了陛下的意思,哂然一笑,不以为然“这位陛下或许当真宽厚仁爱,但胸襟气魄却略有不足,不说比较太宗皇帝了,历史上诸多守成之君也远胜于他。”
易地而处,自家妹子跟一个男人不清不楚还诞下子嗣,房玄龄也觉得应该会心中恼怒,但这只是寻常人家。
皇帝是寻常人么
自然不是。
皇帝乃是昊天之子,坐拥天下、君临世间,正所谓“一身一国”,“家事即是国事。”
既然是国事,就不能以寻常礼法论处。
哪怕是为了笼络房俊这样威重朝野的大臣,也应当将那份恼怒压在心底,而不是这般使小性子一般将“赐名之权”丢给房俊,以展示他的不满
这位陛下始终未曾明白,他不是太宗皇帝,既没有太宗皇帝的威望、更无太宗皇帝的权力,谁会在乎你是否满意
更何况自家二郎在太宗皇帝活着的时候就敢跟长乐公主牵扯不断,太宗皇帝亦为之无可奈何,你李承乾又何必做出这样一幅受了委屈的样子
卢氏有些担忧“二郎是否惹恼了陛下”
房玄龄摇摇头,喝了口茶水“这世上又哪里有十全十美之人呢各花入各眼,总会有挑剔的地方,夫妻过日子尚且难免口角生恼,更何况是君臣二郎是个心里有数的,外界看他是个棒槌,实则想做的事情都会仔细考量,很少有头脑一热不管不顾的情况,他既然敢让长乐公主诞下子嗣,就自然有底气面对陛下。”
这个家里现在看上去似乎早已由房俊撑起门楣,但无论以前还是现在,永远都是房玄龄当家,而这么多年来房玄龄心窍玲珑、运筹帷幄,所谋、所虑之事还从来都没出过问题,所以卢氏听他这么说,便放下心。
转而喜上眉梢,急切问道“那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房玄龄想了想,道“按理应该白日取名,且我一时也没想好,便先取个小名吧。”
婴孩百日取名、冠礼取字,这是古礼,如今已经不大讲究,想什么时候取就什么时候取,但一般生下来都会由长辈给取个小名,当然小名可取可不取。
“就叫鹿儿如何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呦呦鹿鸣,食野之蒿。我有嘉宾,德音孔昭。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甚好,甚好。”
房玄龄捋着胡须,洋洋自得。
这首诗出自诗经,可谓中和典雅,既丰腴又婉曲,一派祥和气象,希望婴孩长大之后一如其诗。
另外,这首诗是“宴会诗”,为君臣欢宴而作,“其所燕群臣嘉宾也,既饮食之,又实币帛筐篚,以将其厚意,然后忠臣嘉宾,得尽其心矣”,给婴孩取这个名字,就是向陛下表明“君臣相得”之意
卢氏虽然也是名门闺秀、自幼饱读诗书,心眼儿却没房玄龄那么多,只觉得若婴孩似小鹿一般活泼、敏捷自然极好,遂满意颔首“这个名字好,我让人收拾收拾,去山里看一眼。”
房玄龄点头道“正该如此。”
虽然自家二郎与长乐公主属于“苟合”,不尊礼法、不大好听,但现在连孩子都生下来了,自然应当以家人视之,人家千辛万苦诞下孩子,长辈岂能不闻不问
他又叮嘱道“也给长乐殿下带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