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当面对死亡之时,才能感受其中的大恐怖。
热血盈胸、豪情迸发之时,匹夫亦能从容面对生死,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好汉一条,何惧之有然则当热血冷却、豪情褪去,死亡的恐怖就会瞬间袭占心头。
故而能够在心情平复、身陷绝望之时依旧能够从容直面死亡者,可称之为英雄。
没有信仰之坚持、崇高之气节,鲜有人能够做到。
李治显然不能
自昭德殿披挂整齐亲临战阵,他短短时间之内他曾数次下定决心死战,要么攻陷武德殿登基为帝,要么兵败太极宫身死命丧,不成功、便成仁,绝不猥琐求生、苟延残喘。
然而当这一刻雪亮的槊尖抵在脖子上,冰冷的雨点落在槊刃上迸溅到脖颈的皮肤,胸膛之内的豪情壮志转瞬消散,滚烫的热血也迅速冷却,浑身如同坠入冰窖一般颤抖战栗,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我得活着
迎上房俊杀气腾腾的眼神,李治艰难的咽了口唾沫,略微大声呵斥左右禁卫“放下武器,都放下武器”
他尽量将声调放得平缓,倒不是为了显示自己临危不乱、不惧死亡,而是唯恐声音大一点刺激到房俊的情绪,导致其误以为他要反抗从而猝下杀手
左右禁卫闻听李治之言,先是面面相觑,然后相继将手中武器丢弃,而后蹲在地上,垂下头去。
太宗皇帝当年对于李治极为宠爱,甚至连魏王李泰都略有不如,所以为其挑选的禁卫皆乃精锐之中的精锐,多是跟随他常年征战的扈从,战阵厮杀功勋赫赫,不仅各个忠心耿耿,更有着无与伦比的骄傲。
“投降”这个字眼从来都未曾出现在这些禁卫的意识之中,大唐雄兵唯有死战、岂能投降
此刻固然碍于自身护卫李治性命之职责不得不弃械投降,但心中之不忿却难以遏制
房俊松了口气,虽然自己冒险将李治制住,但身边皆乃晋王府禁卫,万一李治心性狠辣不管不顾悍然下令以死相搏,自己就得被这些禁卫大卸八块剁成肉泥。
既然李治怂了,自己的危机自然解除
“来人,将这些全部驱赶至武德门外,分别看押,若有异动,格杀勿论”
“喏”
两翼的重甲步卒迅速行动,先是将叛军分离成百余人一队,而后驱赶着自武德门向外走去。
亲兵上前将李治摁在地上,扒掉甲胄,再从战死兵卒的身上取下中衣撕成布条,几根布条放在一起搓成绳索,将李治五花大绑捆得严严实实,最后放在一匹战马背上,数十人围拢在侧护卫严密。
房俊不敢将李治送走看押,毕竟他的身份实在是太过重要,万一出现什么意外影响极其严重,必须全须全尾的送到李承乾面前,由李承乾发落才行。
半点风险都不能承担
李治面如死灰、全无反抗,任由自己被捆绑之后面朝下搁在马背上,一声不吭,保持他最后仅存的一点骄傲。
房俊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雨水落在脸上一片沁凉,目光再度落到前方依旧锲而不舍猛攻武德殿的叛军,心头满是镇定,既然李治被俘,叛军覆灭自然是迟早之事,尉迟恭困兽犹斗,怕是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启禀大帅”
一匹战马自武德门驶出,疾驰至房俊面前站定,马上校尉大声道“启禀大帅,萧瑀、崔信已经向刘仁轨投降,承天门外数万叛军开始被押赴至城外交由东宫六率看押,刘仁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