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德威下了马车,看着儿子被押解至一旁的一间营房,面色阴沉浑然不顾泥水溅湿鞋子衣摆,大步向着中军帐走去。
在门外等候稍许,入内通禀的李大志回转,引着他进入大帐
帐内光线有些昏暗,书桉上点燃了一支蜡烛,李靖一身戎装坐在书桉之后,正将一份战报翻开,见到刘德威进来并未起身,只是微微颔首“德威贤弟请稍坐,本帅先看完这份战报。”
即便心急如焚,刘德威也知道军营之中战报第一的道理,点头道“卫公请。”
便自坐下。
李大志则充当仆从,给他端来一杯茶水
刘德威接过,放在一旁并没有喝,只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心里打鼓。对于能否恳请李靖刀下留人,他着实没什么信心,虽然大唐军中公认治军最为严谨毫无人情可讲的乃是李勣,但作为当世第一名帅的李靖也不遑多让。
尤其是李靖年纪长、辈分高、功勋大,等闲谁在他面前都矮上一头,有几人能让他顾及情面不得不违背原则
可事关儿子生死、家族兴亡,他又不得不面见李靖
良久,李靖才抬起头,看了刘德威一眼,也不绕弯子,直接将手中战报递给一旁肃立的李大志,示意他拿给刘德威看,而后才说道“贤弟此番前来之用意,本帅已有猜测,不过有什么话还请先帝看完这份战报再说。”
刘德威蹙眉,节奏被李靖死死拿捏,这对于他来说极为不利,但此地乃是李靖的地盘,军中一言九鼎,又实在没什么反客为主的办法
只得从李大志手中接过战报,一目十行的看完。
这是城南刚刚送来的战报,右侯卫已经攻占整个神禾原、洪固原、凤栖原,派兵进占圜丘,兵锋直抵明德门下,军情紧急如火,霸水防线的各方军队已经开始逐渐调动。
而随着尉迟恭抵达长安城南,由此引发长安震动,斥候已经侦知多支驻扎于关中各地的军队隐隐有调动之迹象
可以说,刘延景这一番战败后果严重至无以复加之地步,别说明正典刑、以儆效尤了,就算是五马分尸都不为过。
李靖澹然问道“爱子之心,本帅感同身受,但军法如山,刘延景不仅仅是兵败,更临阵脱逃将万余将士袍泽弃之不顾,如此贪生怕死、触犯军纪,该不该死”
刘德威放下战报,手掌下意识的握紧,略作沉吟,涩声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李靖眉毛一挑,嗟叹道“难得贤弟深明大义,你我同为人父,却也都曾掌军,本帅对于执行军法也于心不忍,但若是不予将刘延景处以极刑,军法何在若人人效彷,军心何在还请贤弟节哀李大志”
“末将在”
李大志急忙站出来。
李靖断然道“将刘延景推出辕门,宣读罪状,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喏”
“慢着”
李大志刚要走出去,却被刘德威一声断喝所阻止。
李靖面色严肃起来,瞪着刘德威,沉声道“彭城县公意欲徇私枉法不成”
身为天下第一名帅,威严厚重、杀气凛然,此刻艴然不悦之下毫不客气,只是气势迫人。
刘德威不为所动,对李大志道“你且先出去,我有话与卫公私下谈。”
李大志看向李靖。
李靖略作沉吟,摆摆手,李大志连忙告退而出,站在门外放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