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稍微歇息一阵,还要回头继续拉纤的工作,毕竟此次由三门峡逆流而上的舟船足足数百条
三门峡上游河滩平缓之处,已经逆流而上的水师舟船在此修整,河道上密密麻麻的舰船首尾相连、舟楫如林,大雨倾盆而下,河水奔流鼓荡。
旗舰之上,刘仁轨与郑仁泰对坐,用过膳食之后,正饮茶闲聊。
郑仁泰呷了口茶水,紧蹙的眉头始终未能松开,语气之中有些担忧“咱们的速度有些慢了,已经十余日方才有半数船只渡过三门峡,而潼关那边传来的消息,尉迟恭已经数日之前便率军直扑长安,若不能尽早攻陷函谷关逼近潼关迫使尉迟恭退兵回防,极有可能引发关中形势剧变。”
既然已经改弦更张、转投阵营,那就只能那就只能一心一意的辅左水师,向李承乾表达忠诚,且全心全力击溃叛军。
否则一旦晋王逆转取胜,荥阳郑氏将死无葬身之地
但三门峡实在是太过险绝,又适逢关中连降暴雨各条水系水量大增,使得黄河水位大涨,过三门峡的难度陡增一倍不止,严重延缓了进军速度。
眼下当务之急,自然是阻止尉迟恭在关中搞风搞雨引发局势大变,但刘仁轨显然并不太着急,这让郑仁泰有些不可思议
刘仁轨执壶斟茶,虽然郑仁泰算是“降将”,但刘仁轨平日里相处却并未有任何轻佻之处,反而时时谦逊相待,客客气气,遇到难题也会予以请教。
“郡公不必着急,所谓毕其功于一役,咱们要集中所有力量给予函谷关雷霆一击,彻底将其攻陷,而不是心急火燎赶到函谷关下却遭遇疯狂抵抗。”
“但是关中形势不稳,时刻都有可能发生剧变。对于那些十六卫大将军以及遍及关中各地的门阀世家,吾曾经打过很多年交道,比你更清楚他们的立场、心性,这么说吧,只要有一丝让他们认为可以攫取更多利益的机会,他们根本不会顾忌什么道德礼法忠孝仁义,起兵附逆反抗朝廷,就在顷刻之间。”
郑仁泰忧心忡忡,他可不愿意李承乾兵败如山倒,而后晋王登上大位对荥阳郑氏予以清算。
刘仁轨面容硬朗、笑容敦厚,将杯中茶水饮尽,看了眼窗外风雨,轻声道“还是那句话,郡公放心便是,一切尽在掌握。”
郑仁泰抿着嘴,再不多言。
他不是傻子,一个傻子又怎么可能跟随李二陛下血战玄武门、继而成为荥阳郑氏的家主
很显然,刘仁轨并不是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些担心,也不是不明白尉迟恭突入长安为了不是一举攻陷国都而是要引发关中各个派系的连锁反应,既然什么都明白却依然这般不紧不慢、信心十足,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当今陛下对此早有谋划,且已经与水师有过沟通,目前水师所作所为,都是在配合陛下行事。
而陛下之所以这么做,想必是稳坐钓鱼台、坐看风云起。
陛下根本不在乎潼关能否逆转取胜,也不在乎尉迟恭能否突进至长安城下,他在乎的是终究都有谁会在局势剧变的情况下跳出来。
谁跳出来,自认为可以帮扶晋王成就大业进而攫取更多利益,谁就要倒血霉。
郑仁泰有些愣神,旋即迟疑着道“陛下宽厚仁慈,想必是没有这些阴谋诡计的,难不成这一切都是房俊在暗中谋划”
执壶给郑仁泰斟茶,局势到了眼下这个境地,有些事情需要继续瞒着外人,但有些事情也需要透露一些,以便于给诸如郑仁泰这样的人一些信心,免得他们心神惶惶,一时不慎走岔了路,反而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