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仁泰点点头,请独孤彦云喝茶。
当年跟随在李二陛下身边南征北战,出生入死了多少回你替我挡刀、我救你性命,正是理所应当,若没有这份生死交情,怕是也活不到现在。
只不过
他面色灰败,颓然道“怪不得当初关陇门阀以十倍之兵力仍未能消灭东宫,甚至出动主力攻略区区一个右屯卫也要损兵折将大败亏输尽管我已经自认为极高的估量了火器的威力,孰料却依旧轻敌。”
直至此刻,他耳畔仍旧回响着轰鸣的炮声,那一枚枚炮弹落入人群肆无忌惮收割生命的画面,如同嵌入眼睛,无法磨灭
独孤彦云唏嘘不已“何止是你当初我就在关中,关陇主力兵败于玄武门之北,被右屯卫的火炮齐射炸得大败亏输,我也曾嘲讽关陇这些年只剩下一些乌合之众,再不复当年开国时的勇武但是等到见识了火器之威,才知道非是关陇无能,实在是火器太利”
郑仁泰喝了口茶水,啧啧嘴,半晌才道“房俊,神人也他怎地就能研制出此等威力巨大之武器,并能够将之应用于实战”
火器的威力早已传遍全军,但毕竟亲身经历者不多,大多都在房俊麾下,所以外界虽然认可了火器足矣改变战争形式,可毕竟未曾感同身受,始终觉得有些夸大其词。
现在他亲身感受了一番,如何还意识不到时代的变迁
独孤彦云也感慨“这人妖孽啊。”
房俊不识兵法是公认的,论起排兵布阵、临阵指挥,他连末等都算不上,大唐百战雄师当中随便拎出来一个校尉,都在兵法谋略上都远胜房俊。
然而这几年贞观勋臣渐渐沉寂,能够异军突起的却唯有房俊一人。
以一卫之兵力覆灭薛延陀,转战西域助安西军将二十万大食军队打得丢盔弃甲狼奔豸突,死守大斗拔谷歼灭吐谷浑数万精锐铁骑,而后更数千里驰援长安,挫败关陇门阀的兵谏
跟别提其一手创立的水师纵横七海未曾一败。
青史之上,如此惊才绝艳之辈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本应是传说当中的人物,却眼睁睁的出现在他们这个时代。
对于他们这些军人来说,幸,还是不幸
说不好
郑仁泰毕竟是百战宿将,虽然刚刚经历了生平未有之惨败,但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很快收拾情绪,道“我已派人前往潼关报讯,并且言及此战身负重伤,麾下兵卒死伤惨重,不仅丢失板渚使得水师能够长驱直入黄河,更无力增援潼关,需留在荥阳养伤。”
独孤彦云大喜,抚掌道“正该如此”
郑仁泰面色一黑,目光不善的盯着独孤彦云,缓缓道“只要能够达成说服我的目的,即便我差点葬身沙场、麾下十余年忠心追随的兵卒伤亡殆尽,你也兴高采烈、喜不自禁是吧”
“呃”
独孤彦云尴尬的笑容僵在脸上,干咳一声,道“这么明显吗”
郑仁泰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啊哈”
独孤彦云干笑一声,拍了拍郑仁泰的手背,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哪有什么常胜不败的人这一战败在刘仁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手里,的确令人着恼郁闷,但若能令兄长看清形势,不至于误入歧途,也算是败得好。”
郑仁泰这会没有生气,而是长长叹了口气“这回晋阳殿下麻烦了。”
若说江南私军被水师击溃之时,晋王还有山东私军支援,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现在板渚被水师攻占,彻底打通运河南北,使得江南的水师主力随时可以直抵潼关,晋王的形式便岌岌可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