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如今势力庞大,经费充足,自房俊上任之后于周边各国安插、收买大量细作,不仅绘制各国山川水文详细舆图,更随时掌握各国政治、军事动态,尤其是对于今后十数年甚至数十年头第一号强敌吐蕃,更是下了很大力气。
只不过这些情报都被崔敦礼牢牢掌握,即便是身为兵部尚书的张行成也全然不知。
李承乾神色不变,心底却狠狠松了口气,赞道“兵部职权危重,攸关江山社稷,幸得爱卿这般良才主持部务,才能让帝国上下高枕无忧,爱卿劳苦功高。”
崔敦礼大喜,再度起身,满脸感激之色“卑职份内之事,岂敢当殿下谬赞越国公时常教导吾等,值此国事危难之际,唯有鞠躬尽瘁、肝脑涂地,方不负殿下之信重”
他知道,太子既然说出这番话,就意味着肯定了他在兵部的成绩,将来论功欣赏,再升一步已成定局。
而距离最近的一次论功行赏,自然是太子登基之日,到时候大赏功臣、犒赏三军,自己梦寐以求的兵部尚书之位大抵是要梦想成真了。
从兵部侍郎胜任兵部尚书,并不仅仅在于品阶、职权的提升,更是地位的飞跃,那是从左官至朝廷重臣的跨越
李承乾欣然道“陟罚臧否、内外一同,孤不敢自诩贤明,但绝不会慢待有功之臣,还望爱卿再接再励,辅左孤扫平叛逆,威服四海,必不吝重赏”
岑文本与刘自对视一眼,默然无声。
自太极宫出来,岑文本登上马车,让车夫停了一会儿,见到刘自从宫门出来,这才让仆人前去邀其至府上商谈,而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穿过长街,自延喜门而出,前往岑文本府邸。
雨水淅沥,长街上的青石板残破凹凸,坑坑洼洼,似在无声的记录着那一场残酷且血腥的杀戮
回到府邸,岑文本简单的洗了把脸,命人将刘自叫到书房,待仆人奉上香茶,便被他挥手斥退,书房内只有岑、刘两人,于窗前的茶桌前对坐。
敞开的窗户透入清亮的空气,雨水潺潺,窗外庭院里的花树簇然一新、郁郁葱葱,茶桌靠着窗台的位置摆放着一盆菊花,少见的橙色花朵开得正艳,绚烂璀璨有如一方晚霞,美轮美奂。
刘自执壶斟茶,将茶杯推到岑文本面前,忍不住道“今日所见,房俊对太子之影响简直骇人听闻,他日太子登基,房俊还不得权倾朝野吾等当有所对策,以免受制于人。”
一部之侍郎架空尚书,这在任何时候都是破坏规则之事,这种事可以发生,甚至可以默许,但太子堂而皇之的公然褒扬崔敦礼,可见对于房俊之宠信,爱屋及乌之下,已经不顾官场规则。
待到他日太子登基,朝野上下还有谁能制衡房俊
岑文本拈起茶杯呷了一口,啧啧嘴,品味一下回甘,而后叹了口气,道“萧时文湖涂,怎么你也湖涂了”
刘自不明所以,忙道“还请先生赐教。”
岑文本揉了揉眉心,这几年缠绵病榻,今年好不容易缓过来一些,又碰上陛下驾崩,连续多日的丧仪几乎将他折腾去半条命,很是神疲力乏。
缓了一下,才说道“主上仁厚懦弱,天下承平、府库丰盈,武将之地位必然下降,正是实行文官政治的绝佳时机,我老了,只想着归隐林泉含饴弄孙,而你们却适逢其会,自当辅左殿下成就一番丰功伟业,将文官之地位提升至前所未有之高度,何以言语之中对殿下颇多不满,难道也要效彷萧瑀那样起兵谋逆吗”
自汉末以来,天下纷乱、战火频仍,从未有百年之和平,故而国人尚武,讲究一个“出将入相”,朝堂之上的官员们大多数上马可挥刀杀敌、下马可提笔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