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前隋末年关陇门阀隐隐有不臣之心的时候,隋炀帝也不至于乘龙舟掩人耳目下江南祈求江南士族的辅助,在被江南士族拒绝之后,甚至不得不逗留江都,赶本不敢返回长安
帝国既不是帝王的帝国,更不是天下人的帝国,而是门阀世家的帝国。
所有九五之尊的帝王在世家门阀眼中不过是冢中枯骨,废立之间,犹如翻掌耳;世间苍生亿万黎庶,亦不过是豚犬牛羊,唯一的作用便是以骨血筋肉供养高高在上的门阀子弟
似他这种寒门子弟想要登上如今的高位,简直凤毛麟角,非莫大机缘而不可得。
需知“寒门”一词所指可不是那些黔首平民,而是没落亦或尚未崛起的门第,那些真正的平民绝无可能在此等社会环境之下逆袭登上高位,再是惊才绝艳,也在刚刚暂露头角之时便被残酷扼杀。
天下就这么大,资源有限,现有的门阀已经瓜分不均时常爆发争斗,哪里能任由黔首崛起拥有成为新门阀的机会
心思转动,马周对李承乾道“既然英国公暂时不会掺和进来,那么明日便按照程序举行大殓,殿下当中诵读祭文接受百官参拜,先将君臣大义定下来,再从容对付叛军不迟。”
李承乾重重颔首“如此,便有劳诸位爱卿了,如今帝国社稷风雨飘摇,叛军直入京畿迫在眉睫,诸位仍能尽心辅左、兢兢业业,孤甚感欣慰,希望诸位能够辅左孤共度时艰,待到他日大捷,定论功行赏,绝无吝啬”
诸人皆道“此乃臣等之本分,不敢当殿下之夸赞。”
长安城规模宏大、里坊连绵,百万人居于此间仍绰绰有余,但左武卫四万兵卒连带辎重、马匹骤然猬集一处,却也一时间造成极大之拥堵。
大雨之下,兵卒无处安身,营帐密密麻麻不见尽头却也无法安置如此之多的兵卒,程咬金干脆下令将西市内房舍、仓库征用,将各家商铺的掌柜、伙计尽皆驱除,使得整个西市变成一个偌大的军营。
被驱逐的掌柜、伙计们仓惶离开,但各处里坊都已经全部警戒严禁出入,这些人有家归不得,只能逃奔至青龙坊一带远离战火的地方,畏缩在坊墙之下任由大雨淋湿全身,惶惶然有若丧家之犬。
所幸东宫六率与右侯卫正在承天门外激战,城中秩序混乱,一时间也没人来驱赶他们
程处默自金光门率领部下撤回,一路策马疾驰抵达西市附近,挥舞着马鞭将挡在路上乱糟糟的兵卒驱散,又绕过一堆堆胡乱堆放的军械辎重,终于抵达程咬金的帅帐之外甩镫离鞍飞身下马,大步冲入帐内。
一进军帐,便见到自家父亲顶盔掼甲,正擎着一根蜡烛凑在墙壁上一副偌大的舆图前仔仔细细的观察,被程处默骤然闯入惊了一下,回身正欲喝骂,看清是自家儿子,便只是呵斥一句“毛愣愣的,成何体统”
程处默充耳不闻,抓起桌桉上的水壶咕都都灌了一大口,袖子一抹嘴巴,这才喘匀了气,大声质问道“晋王纠集右侯卫等军队兴兵攻城、威逼京师,父亲何以下令放开城门,任其长驱直入如今右侯卫与东宫六率在太极宫外激战,动辄杀入宫内颠覆皇权,纲常乱倒也”
程咬金站在舆图前没动,只是将擎着蜡烛的手臂放下,蹙眉问道“先帝遗诏、晋王檄文你也看了,怎地还问这样的话吾等身为军人,焉能无视先帝遗诏妄自行事”
程处默瞪大眼睛道“人家晋王拿出一份所谓的遗诏您就相信那是真的”
程咬金反问道“那你如何证明那遗诏是假的”
程处默被噎了一下,心说这不是很明显嘛,若晋王当真有先帝遗诏早该拿出来,何必等到现在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