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的仆人和侍从悄无声息地站在道路两边,朝国王和王后深深低下头,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是维迪兰王室不成文的礼仪。但更重要的是,谁都不愿意引起国王陛下躯壳下那东西的注意。恐惧与流言宛如阴云,笼罩在王宫的上空,让此地即便是在晴朗的蓝天下,也显出一种古老而华美的阴森。
黑色的尖顶建筑直插云端,绵延至海上峭壁的尽头。建筑投下的影子将这条迷宫般的巷道笼罩。周围的墙上攀着某种暗绿色的植物,下水道里积水流过的声音潺潺作响。
亚拉德尔跟在两位陛下的身后。他身上的盔甲和披风像清冽的阳光一般耀眼,剑柄上的花纹更是流淌着光泽。但骑士的半张脸被烟灰色的头发遮住,于俊美之中呈现出一分深刻的阴沉。
这份阴沉与环境的压抑正相衬。
但在国王的怀里,银发美人的神情却安宁而恬淡。
她闭着眼睛,银月般的睫毛覆着眼睑,似乎已在宽阔的怀抱里安心睡去。
等到伊纳丝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被安置到自己舒适的床上。伊纳丝现在发觉,灵魂受到损伤之后,时时刻刻都想睡觉,仿佛那是一种自我痊愈的过程。
少女从被窝里坐起来,刚抬了抬手,女仆就把漱口水和绸帕送到了床边。
梅修斯已经离开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亚拉德尔的声音。
“陛下,您方便让我进来吗”
“无妨。”伊纳丝说。女仆很有眼色的退到了门外。
骑士走了进来,将门反锁。
银色长靴踩在厚厚的地毯上,发出一声声闷响。
亚拉德尔站在王后的床边,他抬起手,将垂落脸颊的烟灰发丝抚至脑后。
从伊纳丝的角度看过去,骑士的五官刀刻斧凿,就好像她在藏书馆前见过的天使雕塑。
“请您准许我离开几天,”亚拉德尔压低了声音,“明天我就出发。是为了准备那件事。”
伊纳丝也用极轻的声音说“亚拉德尔,如你所见,我恐怕最近一个月都”
“那就将我们的计划推迟到一个月后,”骑士说,“我的剑随时为您效劳。”
伊纳丝的眼皮此刻却有些支撑不住,困意侵袭了她的大脑。
亚拉德尔扶着伊纳丝的肩膀让她躺下。
“睡吧,我的主人。”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又透出一丝喑哑。
伊纳丝是被女仆叫醒的,女仆告诉伊纳丝如果她不吃晚饭,梅修斯就要把女仆的脑袋挂在城墙上。
这让本来想倒头继续睡的伊纳丝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竟有些分辨不出梅修斯是真的会这么做,还是又设下了言语的圈套。希望是后者。
伊纳丝记得在书中,能用话语解决的事情,梅修斯向来不愿意动手。能用人类形态解决的事情,他也不愿意显现出魔鬼的本体。
但在她面前好像不是这样
少女摇摇头,赶走了发散的思绪。
“把晚餐端过来吧。”她说。
用完晚餐之后,伊纳丝想洗澡。
女仆们立刻忙碌了起来,有的烧水,有的去花园采摘花瓣,有的去清洗浴桶
伊纳丝被女仆扶着来到洒满玫瑰花瓣的浴桶前。
她的身体还有些虚弱。女仆们都很担心王后会一头栽进浴桶出不来当然,她们用的是更为委婉的说法。
“如果我感到不舒服会告诉你们。”伊纳丝强调。
但女仆们还是紧紧拉上了浴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