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奕笙短暂地停顿了一下,然后抿起了唇角。
他没有去回答周舟意的质问,而是压了眉梢说“你如果不相信我能做到,可以不用拜托我。”
顾奕笙从来聪慧,虽然不至于像面前人那样敏锐多疑,但多少也能猜到周舟意来和自己合作的原因顾奕笙的薄薄的唇忍不住勾出一个细小,讽刺的笑容叶夜不愿意和他见面。
他知道自己从来低微,几乎没有任何胜算,不值一提,面对周舟意时也总是被他的三言两语给压住。可是当他意识到这一点时,周舟意似乎忽然就从那高人一等的位置上跌落下来,和他一样滚在了泥土里。
周舟意没有马上说话。
他黑漆漆的眼睛看着顾奕笙,而后伴随着一个展开的巨大笑容,恍然大悟地说“顾老师说得对。”
但是顾奕笙不知道。
或许周舟意和自己一样,都是滚在泥土里求而不得的人,可是他们俩从根本上来说,就不是同一类人。
顾奕笙不过是个普通人,他生在一个还算富裕的家庭,接受着和所有人一样的教育长大,即便遭受过些许刻薄的对待,也还是健康地长大,并在叶晨阳的陪伴下度过了一段非常高兴的日子。
但周舟意并不是。
他自幼进仙门大家,拜入的是真人门下,读的明明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义大德,却还是哼着歌踩着血走出了一条歪歪扭扭的邪路。他的眼睛是黑的,心也是黑的,浑身上下都是不死不休的血腥气,也从来不是能够接受“太阳能照耀到我就可以了”的人。
他要做的是把太阳从空中拽下来。
所以在听到顾奕笙的讽刺之后,他毫不犹豫地想到了更便捷,更有效的方法。他拿起了案板边的刀具筒,毫无停顿地朝着顾奕笙的额头狠狠砸了下去。
顾奕笙并不记得周舟意砸了他几下,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他浑身疼痛,手脚发麻,从嘴里颤抖呼出的热气能够在白色的瓷砖地上凝结成一块小小的白雾。
他觉得惊讶,也觉得愤怒,但这两种情绪只是很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因为顾奕笙很快意识到,因为周舟意把自己砸晕的太突然,自己并没有机会告诉叶夜不要过来。
也就是说,叶夜必然会碰到周舟意。
然后呢,周舟意会做什么
顾奕笙的喉咙发出了声低低的,破碎的声音,他再次挣扎起来,咬着牙忍受被猛击头部后的头晕目眩,扭动着手腕,用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和肩膀一点点艰难地支起了上半身,然后把下巴搭在了马桶的边沿,勉强坐正了身子。
他眼前阵阵发黑,顾奕笙猜测或许是因为自己躺了太久,亦或是失血过多,但像现在显然不是深究这个的时候,他要想办法离开厕所。
然后他看到了地上的热水壶,和一块沾了血的毛巾。
顾奕笙愣了愣。
他吸了口气,然后挪动着腿靠近了热水壶,用膝盖碰翻,又背过身让手指抠开了壶盖。水从壶口流了出来,顾奕笙俯下身,看见了卡在边沿的手机。
自己的手机。
手机显然已经坏了顾奕笙并不认为他的手机能够防水但是某种意义上,它大概还能发挥出最后的一点作用。
顾奕笙用手指夹着那个手机裹在了毛巾里,屏幕朝外,砸向了洗手台底凸起的锋利边角。
时间往前倒退五分钟的房间里,叶夜和周舟意面对面坐在了床上。
手里原本还温热的瓷碗已经渐渐冷了,被周舟意接过,轻轻搁在了床头柜上。他面上带着笑,眼睛微微发亮,瞧着甚至很像是个虚心求学,等到老师讲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