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马进宝点点头,呓语一般叹道,“更衣吧”
“是。”
仆人低应一声,随即像往日一样,小心翼翼地服侍着主人一件一件卸下戎装,换上了一件深色便服,接着,又摆上一面铜镜
马进宝凑近镜子,定定地看着自己的面容。
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的憔悴,胡须乱糟糟的,眼圈有点黑,眸色中满是不甘,以及更多的不舍
良久,他轻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摆了摆手。
仆人心领神会,悄然打开房门,向门外招了招手,又有一个青衣小帽仆人从夜色中闪身,一声不响地走了进来。
马进宝转身坐下,看了看眼前这两个已年岁不小的仆人。
这两人一个叫马六,是照顾他起居的贴身仆人;另一个叫马义,是他府中的总管。
两人都是他的山西老家人,从一开始就跟随他,这么多年来和他一起出生入死,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忠诚奴仆
“马义,这封书信,你即刻去西门送与崔副将。”
马进宝从桌上拿起一封早就拟就的书信,吩咐道。
“是,老爷。”
那个叫马义的仆人立即跪下磕头。
“箱子里是一千两银子,”
马进宝指着一旁的一个木箱说道,“你到了那里立刻交给崔副将,叫他散发给本标军士,一定要稳住他们的军心”
“知道了,老爷”
“嗯,这次就辛苦你了。”
“老爷言重了,小的一定不辱使命”
“你回来后,只要维持到天亮即可,之后的事情你不必多问,自寻一条生路去,”
马进宝点点头,沉吟道,“你的家人有我安置,断无冻馁之忧若是这一仗下来你我仍有主仆之缘,你且回隰县老宅去,那里自会安顿你。”
“谢老爷恩典”
马义有些哽咽。
“快去吧”
马进宝挥挥手。
“是。”
马义又磕了个头,随即爬起身来,悄悄退出门外,不一会,两个黑衣黑裤的家丁走了进来,默不作声地将木箱抬了出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马进宝又一次站起身,抬头眺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默念“独眼龙,你可不能死了”
“老爷”
身后的马六轻声提醒。
“知道了,”
马进宝一动不动,问道,“东西,都归置妥了”
“是的,老爷,”
马六轻声道,“每人一个包袱,都分下去了。”
“马六,这次若能渡过此劫,你也回老家去吧”
“小的服侍老爷惯了”
马六小心地回道,“老爷去哪里,小的就在哪里。”
“”
马进宝没再说话,只是惨然一笑,转身就走。
马六抢先打开房门,在前打着灯笼,主仆二人一起下了台阶
台阶下,暗色中早已等着一队紧身打扮,却全副武装的家丁,足有四五十人,每人背后都斜系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见主人出来,家丁们立刻单膝跪地,算是行礼。
马进宝也不言语,只借着灯笼的亮光,挨个巡视了一遍,不时伸手帮他们紧一紧包袱的系带
这些人,也全是老家人,他们背着的包袱中,装的都是金银细软,是他马进宝此后的活命本钱。
这么多年来,他搜刮的民脂民膏要比这些细软多得多,可眼下危在旦夕,仓促之间,那些笨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