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后只跟了十个马提督亲点的家丁,再加自己那十多个亲兵,参将孟铁头依然骑着高头大马,腰间挂着宝剑,一路穿行过市,急急赶路。
与马提督一样,只听了那传令兵寥寥数语,孟铁头便已料定,南门外的明贼只不过是虚张声势。
行伍数十年,对于战场上的种种虚实诡计,以及本地漕兵的那副德行,他自然也算了然于胸。
因而,提督大人让自己代为弹压军纪、督视南门防务,他虽然因手头无兵而有些心虚,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眼见督标营大败而回,这些提督大人赖之以成名,关乎其身家性命的嫡系子弟,确实非他亲自安抚整顿不可,一时无暇顾及其余鸡零狗碎之事,实属人之常情。
事实上,对于马军门委自己以重任,孟铁头还是颇感荣幸的。
南门守将官居副将,无论级别还是实力,他都不及对方,平时,他也没少受这帮家伙的白眼和嘲讽。
但向来自命不凡,以“胸怀家国”自居的孟铁头,打心底里瞧不上这些蝇营狗苟的昏庸之辈,如今手握提督令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颐指气使一回了。
是以,孟铁头踌躇满志,不时地挥动马鞭催马疾行,一副威风凛凛的样子,大有睥睨半个扬州城的气势。
快到南门的时候,他却发现苗头有点不对。
街上一片死寂,不但几无百姓踪影,陆续遇到的几队兵丁也多神色惊惶,甚至还迎头撞上了几个慌里慌张的开小差小兵。
孟铁头勃然大怒,毫不犹豫地下令拿住砍了。
他的这副做派,却让游吉人苦不堪言。
孟大人骑着马,动不动就策马狂奔,而他们几个小兵只能徒步一路小跑地紧跟于后,本就气喘吁吁,还得不时地围捕拿人,等到南门在望的时候,已经是再也跑不动了。
“大人,让我们歇歇气吧,弟兄们都跑不动了,容我们几个稍事歇息,喝口水好不好”
作为一个小头头,游吉人斗胆建议道。
“没用的玩意儿,都什么时候了还歇歇气”
孟铁头听了一瞪眼,斥道,“你们不知道明贼有多厉害么,不维持好军纪,等下大炮一打过来,不知道有多少人马上就要四散鼠窜”
“可是大人,弟兄几个实在跑不动了,”
游吉人磨蹭道,“不歇久,就一会”
“是啊大人,就让我们歇会吧”
其他几个家丁随之附和。
“混账”
孟铁头扬起马鞭,恶狠狠地骂道,“我大清就是太多你们这些吃饷不干事的人,才落得流贼四起、匪患为乱”
说罢,操起马鞭就往游吉人身上打去。
游吉人身子一缩,哧溜一下,鞭子落了一个空。
正当孟铁头收回马鞭,准备再来一鞭的时候,只听远处一阵炮响,就像万道闪电划过后的巨大惊雷一般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孟大人头顶的城墙被崩掉了一块半人大的砖石,径直就落在不远处,啪的一声摔成了好几块。
孟铁头的座驾顿时一惊,吸溜溜一阵嘶鸣,两只前蹄刹地跃起,眼看就要发疯,幸得孟铁头抓紧了缰绳,死死踩住了马镫,这才没被甩下马背
游吉人从前给人养过马,算是略通马性,立刻上前一把抓住马缰,吁吁几声,轻拍了几下马脖子,总算把马给安抚了下来。
孟铁头惊魂未定,不敢再骑马,便匆匆下马,直往城墙旁避去,一边对游吉人说道“这算你将功补过吧,先饶过了你”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炮响,紧接着又是一声,一时间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