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前,领到工资的那天,母亲孙慧正式辞职,早在一个月前她就被查出有孕,也就是说,他们夫妻俩总算意见统一,决定生二胎。
这些倒暂时和鹿正康没有关系,他迫不及待来到太爷爷家,第一时间就与鹿雪锋对峙。
“太爷爷,你不是说要考社信吗为什么说话不算数”
鹿雪锋揪了揪鹿正康的小脸蛋,“太爷的事儿别管。”
“不行,我今天必须管。太爷爷要是社信二级了就能进城住了,到时候来我们家,我每天都能和太爷爷说话。”
鹿雪锋斜睨着一旁的孙慧,他绷着脸,“我还没老到要人照顾的时候,你别给小孩子说那些。”
孙慧局促地笑着,“阿爷,康康也是一片好心,童言无忌,您别当真。”
鹿雪锋涨红了脸,“你们以为我是自暴自弃,以为我”他不说话了,僵住了。
太爷爷的怒火来得快,走得也快,属于老年人气势不足的激愤,当他生气的时候,干枯的脸皮几乎被充血的肌肉填充起来,青筋暴露出来,似乎全身的血液都泵到颅腔,让人疑心下一秒就能听到嘣的一声,那是他脑血管爆裂的幻听。
孙慧慌张地捂着鹿正康的嘴,生怕他再说一些气人的话。
鹿雪锋摆摆手,“你回吧,我带着孩子。”
孙慧局促不安,“阿爷,我辞职了,现在准备生二胎。”
鹿雪锋呢喃了一下,“二胎,二胎,好,到时候来我这里调养,城里面辐射多,这样,你这个寒假就住这儿,客房有两个,到时候还有一个人可能会来住两天,让他去阁楼就行。”
鹿雪锋领着鹿正康去钓鱼。
当初鹿正康幻想在湖泊上泛舟,这回成真了,鹿雪锋向管理湖泊的邻居借了一艘小木船,就是那种手工制作的,挫挫的,原始气息浓厚的舢板船。
鹿雪锋问小重孙,“古诗词会不会念一首听听看。”
“好。太爷爷想听哪首”
鹿雪锋脸上笑容轻松,他望向水波不兴的浅绿色湖面,远方包围着死寂深沉的大片农田,他感到无比的宁静,一种让年轻人感到不适应的宁静,这里唯一缺的就是白雪,于是他说,“有雪的就行。”
鹿正康看太爷爷提着鱼竿的模样有种既视感,他便摇头晃脑地念起来“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
鹿雪锋摸摸重孙的脑袋,“我可不是独钓,这不是有你嘛。”
鹿正康“那太爷爷把社信考出来好不好我不想没有你,到时候你退休了一个人,就真的是独钓了。”
鹿雪锋把鱼竿轻轻搭在一旁,把小鹿同学抱到腿上,双臂搂着他,不用力,但也不是虚抱,老头的筋骨坚实,但很细瘦,鹿正康感受到些微的热气从太爷爷身体里传递过来,那种燥郁的热气。
“太爷爷不是独钓,太爷爷有朋友的,在养老院里,太爷爷以后是得去陪他们的。”
鹿正康取出手机,本想挑出那张罗马琴日万岁乐队的合照,但他反应过来这照片早就被母亲删除了,于是他收回手机,直接问道“太爷爷你说的朋友是以前你的那个乐队吗”
鹿雪锋颤抖了一下,很明显,他勉力用平静的语气询问鹿正康,“你怎么知道这个的”
鹿正康扭头望向太爷爷,他皱巴巴的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恐惧。
“四年前我不是带了唱碟机和碟片来吗那次我还向你要签名。那个是你的粉丝要求的,我当时没说拿去干嘛,其实是送给那个卖碟片的老板了。”
“你那时候就知道我以前是搞乐队的了”鹿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