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太宰治
母亲离开后,信子便在这座豪宅里留了下来。她在津岛家的第一顿午饭是在一张长桌边解决的,女佣带她来到饭厅,准确来说是其中一间饭厅。
津岛家有两间饭厅,一间宽敞,一间则稍微狭小,两边由一根门槛连接,这样就高低立现。除了津岛源右卫门与长子文治可以在大间饭厅吃饭,其他的家庭成员必须围坐在相邻的小间饭厅中。
这是津岛家的规定,她被允许同夕子他们坐在一起已经算是例外。
夕子端坐在最里面,两旁依次是她的孩子或表亲的孩子,有男有女,除了已经见过信子的太宰,其他的孩子都好奇地打量这新来的女孩。女人抱着年纪尚小的礼治,朝信子笑了笑“还习惯么,信子”
信子点点头“嗯,正在习惯呢,夕子阿姨。”
夕子安心许多,然后指向太宰旁边的空位,让她坐了过去。在靠门的地方,太宰低着头将手放在膝盖处,像要把自己挤到墙上似的,他咚咚地往旁边挪了两下,没有看她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信子抿起唇,在他身边刚刚跪坐好,这时,筷子落地的声音便突兀地响起。
原来是女佣在摆放筷子时出了差错,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但夕子却很看重礼节方面的问题,严厉的批评从她的口中喝出“赶快收拾好,怎么毛手毛脚的,难道你是想让主人家吃饭前等你一个人么”
女佣抖了一下,赶紧弯下腰处理起来,很快另一个女佣便带着新的筷子走来。将餐具和菜肴摆放完毕后,佣人们便退回到门口随时待命。饭菜是很传统的和食,用陶壶烹煮出来的汤味道适中,再加上一小片三文鱼和姜片,一碗饭即可饱腹。
“我开动了。”津岛家的子女们双手合十,异口同声地说道。
略显昏暗的灯光照在饭菜上,两边的饭厅安静得不像话,只有时不时的碗筷敲击声传来。信子挑起汤匙,有些新鲜地舀了口汤,送到嘴边抿了一下。
她以前在东京很少会吃这些。在创作期间,她通常饥一顿饱一顿,三明治是习惯性的常备食物,除非十分空闲,她才会出门消遣时光和金钱。
让她颇感意外的是,默默坐在一旁的太宰吃得飞快,是所有人中最早将筷子扣下的,从汤到小菜,每一样都被他消灭得一干二净。夕子和太宰的其他兄弟姐妹们一点都不奇怪,在他们眼中,太宰可能本来就是个奇怪的孩子。
信子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等到邻间的津岛放下碗筷、大步走了出去,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吃得差不多,女佣上前收拾饭桌。年纪稍微大一点的青年、或是少年少女起身和夕子鞠了躬,很有风度地离开,在路过信子身边时,还会朝她颔首,招呼道“日安,香取桑。”
年幼一点的孩子则坐在原位,用黑溜溜的眼睛观察信子,其中就包括幺子礼治,不过他们的礼节十分到位,只是好奇而已,还没有到胡闹的份上。在夕子的默许下,信子将准备好的糖果塞到他们手心里。
孩子无法拒绝的水果糖。
在走到太宰面前时,他腾地站起来,与母亲道了一声别,似乎像避开信子似的,却又不小心碰到信子的手臂和肩膀。他瞬间露出了懊恼的神色。信子还没来得及把糖送给他,就见他像小猴子那样甩着手臂和腿脚,飞快地窜得没了身影。
信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夕子摸了摸礼治的脑袋,让他出去玩,接着神色淡淡地收回目光,对她温和地说道“阿治这孩子又要去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