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话, 兰玖的思维非但没有清晰, 反而更加混乱。
一瞬间, 有无数念头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声音, 在他耳畔嗡嗡作响, 吵得他头晕脑胀。
不可能相信她是骗局
欢喜的，怀疑的, 悲观的脑子里似乎有无数个他在打架，他们各执一词, 大声嚷嚷，都想让他听从自己的看法。
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应该信什么, 最后的最后，兰玖暗暗咬了咬舌头, 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我是你的情人。”
是情人，而不是伴侣。
“嗯, ”戚绯并没有觉得这个称呼有任何不妥, 她再次握住了兰玖的手腕，又继续说道“等结了婚, 就是伴侣了。”
听到这句话, 兰玖才蓦然发现，他们对“情人”的理解，从一开始就有巨大的分歧。
他本以为, 戚绯口中的“情人”，不过是类似于雌侍的存在，他可以肉体，也可以爱，而除了这二者之外，什么都不重要。
但雌侍可能被剥夺自由，可能被剥夺尊严，就如同一只被养在笼子里的雀儿，毛色亮丽亦或奄奄一息，不过在主人的一念之间。
不过，是个徒有皮囊的玩物罢了。
所以哪怕被百般折磨，他也不肯松口当钱宇的雌侍，他的尊严，不允许他就此屈服。
但，如果那个人是戚绯，成为她的情人，他心甘情愿。
哪怕她终究会和另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结婚生子，相伴一生；哪怕自己可能被当成个摆设，余生都不会出现在人前，他也愿意跟她走。
因为他信她。
因为，他爱她。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对戚绯而言，情人意味着的却是未婚夫。
甚至在来亚特斯之前，她就想好了要和他结婚。
这个认知一时间让他欣喜若狂又惶恐不安，当戚绯俯身准备拾起那条白鱼时，兰玖反手握紧了她的手腕。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中，他只觉得自己嘴里发苦。许久，兰玖终于哑着嗓子，慢慢说道“我什么都没有，我可能胜任不了你的伴侣。”
眼看着戚绯依旧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兰玖深深吸了口气，彻底剖开了自己的狼狈。
“我回不了军部，也不会做生意，还被兰家除了名，和我结婚，对你没有半点帮助，而且”
“我可能给不了你孩子。”
跨种族的结合极难诞下子嗣，虫族中更是没有混血儿出生的先例，但利益和子嗣，向来就是世家挑选伴侣时所看重的东西。
他的血脉等级够高，样貌也算不错，当个拿来发泄欲望，或者倾诉爱意的对象绰绰有余。
但如果作为世家婚姻的主人公，曾经的他或许是个不错的选择，现在的他则完全不够格。
戚家年轻有为的少将要娶一只来历不详的雌虫不用想就知道，这会成为世家间流传的笑话。
他必须认清自己的地位，他配不上戚绯，方方面面。
在兰玖说话的时候，戚绯一言未发，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疑惑、不解数种情绪交替上演，等听到最后，她无言的长出了一口气，心中百味杂陈。
她的视线，细细扫过兰玖每一寸眉眼，只见雌虫面色如常，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有藏不住的狼狈与悲伤。
她从来不知道，兰玖从未考虑过会与她结婚，也不知道他当初，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答应跟她走。
在她无知无觉的时候，他却已经做好了，抛弃一切来追随她的打算。
包括自由，包括尊严，包括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