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袖说得太理直气壮、正义凛然了, 简直是掷地有声。
加之一直以来,她在宫中已树立起恭正严谨、循规蹈矩的女官形象实在是深入人心,如此一番杀鸡儆猴,又以陛下的名声狐假虎威地告诫之后, 众人已对怀袖所说信了七八分。
就是他们不信怀袖, 也不敢质疑陛下。
她说得如此有底气, 定是问心无愧。
就连一直对两人关系有所猜测的崔贵妃都迷惑了,心想, 难道怀袖与陛下真的清清白白
崔贵妃跪下之后,长春宫的其他宫女也静默地跟着跪了下来, 一下子跪了一片。
等所有人都跪了。
怀袖才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地压住后颈一样, 一寸一寸地被往下压了下去, 慢慢地跪在地上, 跪的比谁都要规正标准, 任谁都挑不出刺来。
违反宫规的小宫女受了刑罚, 已经晕了,悄无声息地拖下去。
怀袖执礼“奴婢告退。”
在萧叡可怕的视线中, 怀袖仍然气定神闲,像是海边礁石,兀自岿然不动, 莫说什么冒冷汗腿发抖, 她连脸色都没变一下,旁的宫人早就吓得大气儿都不敢喘了。众人一边害怕,一边不禁在心底道, 尚宫不愧是尚宫,如此沉着冷静。
萧叡道“你退下吧。”
怀袖便施施然离去了。
过一会儿。
萧叡也离开了。
崔贵妃只觉得双腿发软,心有余悸,她按着胸口喘气,气恼地说“可恶,可恶,不知是哪个贱人陷害我”
她越想越害怕,泫然欲泣道“陛下一定会以为我是那等心肠歹毒的女人。”
崔贵妃甚是委屈,回屋里扑在桌上哭了一场,哭完,泪汪汪地问芍药“小芹呢”
小芹正是那个被抓住说皇帝坏话的小宫女,芍药亦是后怕地摇了摇头,道“她被皇上的人叉走了。”
只怕是凶多吉少,可能直接被沉进宫中的哪口井里去了,她想想便害怕。
崔贵妃夜里不敢睡觉,让人把灯点着睡,后怕地道“我怕小芹变成厉鬼,要来找我哩。”
芍药安慰她“又不是娘娘您害她。小芹也不知受了谁的唆使,害了您,更害了她自己的性命。”
崔贵妃萎靡地点点头。
至此之后,宫中风气肃正,人人自噤,无人敢再妄议他人闲话。
崔贵妃因为治下不严,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还被禁足一个月,不许娱乐。
此乃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而那日,怀袖离开长春宫,没乘小轿,步行回尚宫局。
路过漱心宫,怀袖驻足停留了片刻,望向静默紧闭的宫门,方才继续往前走。
回到尚宫小院,怀袖径直回了自己的屋子。
雪翡贴心地沏了一壶玫瑰茶,用玻璃壶装着,粉艳艳的水色,煞是好看,热水一冲,花香四溢,还是他们先前摘了御花园的玫瑰自己晒的茶,听闻喝这个可以平心静气,她便拿来给姑姑喝,哄怀袖道“姑姑,别生气了。”
两人还给她揉肩捶背,着实贴心。
怀袖笑了笑,今天实在笑不出来“没事儿,你们回去吧。”
她喝了半杯玫瑰茶,淡然地对他们说“待会儿夜里皇上来了,不管听到什么动静,你俩都待在屋里别出来,听到了吗”
两个小孩子目光惊惶,很是担忧。
怀袖点了一盏油灯。
自斟自饮。
灯芯“噼啪”一声轻响,爆了一个小灯花,一阵风吹过,这微弱的豆火摇曳了一下,像是要熄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