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的依兰毛线球把自己窝在革包里,只探出两只眼睛。
艾维学院公派的马车是黑篷四轮车,设有矮床,白天把半边床板往上一翻,就能变成带靠背的长沙发,非常实用。
二十来位皇家骑士拱卫着三驾马车。
骑士们身披金甲,腰挎黑铁巨剑,骑着高头大白马,非常气派给人十足安全感。
不过依兰并不乐观。
婴怪、行尸,天知道那里还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说不定还有瘟疫
不过现在说什么都迟了。她只能把身体团在革包的衣物里面,探出眼睛,无声地和父母道别。
妮可和老林恩既骄傲又忧心,站在门口,目送依兰走向车队。
詹姆士导师的光头在龙晶灯下熠熠生辉。
他披着象征智慧的魔法师长袍,笑起来满脸沟壑“小依兰好好睡一觉,凌晨四五点抵达暮日森林,直接开始干活”
坐在第二驾马车里的小公爵维纳尔拨开木格窗,温和疏离地冲着依兰微微点头打招呼。
恶魔谁都没理,面无表情地走上最后一驾马车。
车门一锁,依兰毛线球蹦了出来。
“得提醒大家,墓道里非常危险。”她在桌台和床铺之间反复横跳。
他皱着眉,不说话。
依兰蹦了一会儿发现不对劲“你怎么了我的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他缓缓低头,盯住小腹,眉毛绞得更紧。
依兰毛线球愣了一下,忽然炸毛。
吃过晚饭就忙着收拾行李,忘了小解。
依兰“”
看起来恶魔并不懂这样的人间疾苦,他不知道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让她教他用自己的身体上茅厕天哪,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怎么回事”他冷着嗓子问,“你有病”
“”
依兰憋了一会儿,闷闷说“忍耐,千万忍耐,睡着了就会好。”
“是吗”他眯起眼睛。
依兰再一次发现,自己长得真是非常漂亮。被他占据的时候,神色带着一点阴郁,整个人美得锐利危险。这样盯着她,她的心跳居然有点快。
真是自恋啊。
她硬着头皮哄骗他“是的。不舒服就赶快睡觉吧。人类就是这样,难受的时候就该睡觉,否则为什么病人都要躺在床上”
他被成功说服。
她把他骗上了床,自己悄悄从木格窗爬了出去,蹲在马车顶的龙晶灯旁边,把尾巴圈在青铜灯柱上,藏在灯下阴影里看风景。
这是依兰十五年以来走过最远的路,她好奇又珍惜地环视着周围,看着车队从细高的白色枫林穿过,翻过一座又一座小矮丘。
夜路难行,马车时速只能达到六公里左右,摇摇晃晃地前行,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象,依兰不知不觉睡着了。
车队停下来时,围着龙晶灯绕来绕去的毛线球差点儿被惯性甩下了车厢。
到了
身披黑袍的詹姆士导师跳下车。
他看起来休息得很好,神采奕奕,大力用指节叩响维纳尔和依兰的车窗。
“孩子们,干活了”
依兰铁青着脸走下车,目光冷酷地转了一圈,盯住挂在龙晶灯上的毛线球。
依兰赶紧顺着车厢偷偷爬下去,把身体藏到他的口袋里。
趁着左右没人,她假惺惺、细声细气地问他“好一点没有”
能好才怪了。
他盯着陆续走进路边树林里方便的骑士们,脸色越来越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