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初至, 春雷乍动。
滂沱大雨从天际倾泻而下, 明明刚至未时,但天空已经完全被黑压压的云层所遮蔽, 让人一时之间竟无法辨别此刻究竟还是不是白日。
荣焉歪坐在软榻上, 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书册, 借着早早燃起的烛火去看上面的内容,却始终不能将注意力集中在其中, 时不时地就抬起头, 顺着半敞开的窗子看着外面的雨势,时而有雨滴顺着风势落进室内, 很快在地上积下一小摊积水。
房门从外面打开, 瑞银将纸伞收好放在门外, 随意抹去脸上的雨水, 朝荣焉道“今天这雨也太大了, 我沿着游廊撑着伞一路过来, 身上还溅了不少的雨水呢。”
“快些擦干, 小心着凉。”荣焉随手将手里的书册放下,抬眸朝瑞银看了一眼,“灶房都准备好了吗”
“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着人到了就能开宴了。”瑞银说到这儿,犹豫地向外看了一眼, 忍不住又道,“不过公子,今日这雨下得这么大, 梁将军还会来赴宴吗待会要是他让人传信说来不了了,岂不是白费了您今日的心思。”
荣焉从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朝外面看了一眼,微垂眼眸,轻轻道“他那个人若是应下的事情,不管外面是什么样的天气,也不管有什么变故发生,都不会耽搁的。”
“他是一个极少会让人失望的人。”
瑞银走到他身旁,跟着朝外看了一眼,立刻被雨水溅到了脸上,急忙将荣焉从窗边拉开,上下检查过确定他身上没怎么被淋湿,才又道“听起来,公子您对梁将军十分了解,今日的菜系也是您一手安排的呢。”
荣焉由着瑞银拿布巾替他抹去溅到脸上的雨水,闻言微抿唇,伸手从瑞银手里将那布巾接过,替自己擦了擦,故作漫不经心底转了话题“时候也差不多了,人也该到了,你替我去迎一下。”
瑞银回身将窗子关好,又擦干了落在地上的积水,这才放下心来,又拿了伞出了门。
风急雨骤,仍无停歇之意。
荣焉坐回软榻上,拿起刚才看了一半的书册,目光在上面停留半晌,又忍不住朝着窗外望去。但窗子已被瑞银关上,看不到外面的情形,荣焉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却不自觉地就侧耳去听外面的风雨声。
就在荣焉已经有几分心烦意乱的时候,房门终于被人从外面推开,梁稷头戴斗笠身披蓑衣站在门口,目光深邃“抱歉,来的有些迟了。”
荣焉不自觉地抬头,与他目光相对,而后摇头“先进来再说吧。”
“好。”
将还滴着水的斗笠蓑衣脱去,在门外放好,又理了理衣袍,梁稷才进到房内。尽管他穿得严实,这一路而来也足够注意,但身上的衣袍仍被沾湿了大片,两颊的发丝也被雨水打湿。
荣焉看了看他,起身拿了干净的布巾递到他手里,朝他身后看了一眼“瑞银替我去接你了,你们没遇见”
“他见我来了,就去灶房了。”
梁稷捏着那条布巾,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荣焉。不知是不是因为脱下了繁重的裘衣换上了单衣,梁稷总觉得荣焉又清瘦了许多,唯有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显露出主人的精神。
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布巾,回头看了看刚刚被自己随手关上的房门,梁稷突然道“方才那一刹那,我有一点恍惚,就好像”
就好像是前世他们还在一起的时候,他从风雨中回家,进门之后荣焉递给他一条干布巾,让人准备好沐浴的温水,熟稔而又自然。
梁稷话未说完,荣焉却自然而然地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地与他对视之后,立刻收回了视线,不自然地端起桌上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