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已是新的一岁。
荣焉感觉自己才刚刚合上眼, 就被瑞银叫了起来, 他酒意还未完全消散,靠坐在床边半天都没能掀开沉重的眼帘。
瑞银打了热水进来见他仍昏昏欲睡, 语气变得急迫起来“公子, 今日要入宫参加大朝会, 可千万不能迟到啊”
徐国惯例在每年元朔日举行大朝会,届时不仅是朝中文武百官, 各州郡官吏, 甚至还有周边一些小国的使臣都会来到陇城参加朝会。
尽管荣玄早就恨不得亲手将荣焉撕碎,但明面上荣焉仍是魏国在徐的质子, 这种日子自然不能缺席。
荣焉打了个呵欠, 从瑞银手里接过温水浸过的布巾擦了擦脸, 才终于睁开眼, 完全的醒转过来。他揉了揉隐隐发痛的额角, 朝着外面看了一眼“天不是还没亮嘛, 来得及。”
瑞银将布巾接过, 一面伺候荣焉更衣一面忍不住道“若是等天真的亮了可就来不及了。”他说着话回头看了一眼乱糟糟的桌案,还有空的酒坛,“公子昨夜这是什么时辰才睡,一整坛酒都喝光了”
“不是你拿给我的吗”荣焉笑了一下,不知想到了什么, 语气微变,“再说,除夕夜不是该守岁吗”
“那也不能都喝光了啊”瑞银趁着荣焉漱口的功夫, 转身收拾桌上的狼藉,又诧异道,“这两样是什么我不记得昨晚我有拿这些东西过来啊。”
荣焉回头,刚好看见桌上那盘年糕,还有那碗已经凉透的元宵,眸色微暗,语气却十分平静“我常去的那家做魏菜的食肆做了几样家里过年常吃的,专程拿来让宿卫给我送了进来,我见你们正热闹,没让他惊动你。”
瑞银听出了荣焉语气中的黯然,后悔自己为何在这时提及这个,也不敢再多问,生怕更引得荣焉的乡愁,犹豫了一下小声道“我去给您找朝服。”
荣焉看着他有些慌乱的背影轻轻笑了一下,朝桌上又看了一眼,冷淡地收回了视线。
今日天不亮就要出门,朝服这样的东西瑞银自然早就准备好了,他手脚利索地替荣焉换好了衣袍,又戴好了梁冠,塞了个袖炉在荣焉手里,再用厚厚的裘衣裹在外面,这才如释重负一般“好了,公子,马车已经等在外面了,快些出门吧。”
这一会的功夫,荣焉已经出了一身汗,抱紧了袖炉就要向外走,瑞银在身后又忍不住嘱咐起来“公子,我听说在这种朝会上都会设纠仪御史在旁监督,所以您今日可千万打起精神来,反正很快就结束了,可千万别被查到错处。”
荣焉无奈地笑了一声“知道了。”
这种大朝会自然不会很快就结束。
魏国早年每逢元朔也会举行类似的大朝会,接受四方朝贺。近几年动乱频起,朝会虽也会举办,却也尽限朝中百官。现今魏国虽然局势暂定,但百废待兴,诸多困扰就在眼前,想来荣玄也没什么心思举办这种东西。
荣焉虽一直不涉政事,但先前这种场合也要以皇长子的身份出现,自然清楚这种朝会内容如何繁琐冗长。
想到将要在钟鼓乐声中站上大半日,朝贺完毕后还有宴席,说荣焉原本昏昏沉沉的头便止不住痛了起来。
一直到了德阳殿,他都还忍不住抬手去揉自己的额角,恍神的工夫,就撞上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荣焉一边说着抱歉,一边抬起头来,刚好对上梁稷那双因为一夜未睡而发红的眼睛。
荣焉收回正在按额角的手,向后退了一步,微颔首“梁将军。”
语气淡漠,神态自若,就仿佛昨夜二人共度的时光都是梁稷的错觉。
梁稷显然也早料到他第二日再见会是这样的态度,面上一丝失落都无,也轻轻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