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后,步惜欢伸手将暮青揽入了怀里,肌肤相亲的那一刹那,两人闭着眼,感受着对方的心跳和各自的苦痛。
谁也没说话,就这么相拥着,紧紧地,战栗着,仿佛这一刻便是千古。
青鸟在海上盘旋,啼声传入晨光和暖的屋里,和着潮涌声,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半晌后,暮青道“阿欢。”
“嗯”步惜欢阖眸而应,声音慵懒得让人听了想睡。
暮青浅笑道“待过些日子,你身子好些了,我们要个孩儿可好我们说好的,等我回来,我们就生个孩儿。”
步惜欢身子一僵,暮青睁开眼,心知梅姑之言他一定听到了。
“青青。”步惜欢缓缓睁开眼,望着精雕美饰的榻顶,像望着万里无云的青空,目光清明,无风无波,平静地问道,“待驶出大图海域,命魏卓之率船队出使西洋,你随船西行,可好”
暮青一愣,笑意从唇边消失,问道“西行”
步惜欢道“祖州十志中记载西边有海,无望无际,尽处有异人国。太祖时期时,曾有渔民出海时打捞到一具浮尸,金色卷发,高鼻深目,渔民以为是妖怪,报与海师,海师奏报朝廷,朝臣猜测是西洋人,只是自那以后再未遇见过。大洋浩渺,行船难至,朝廷的海船难以抵达西海尽处。这些年,魏卓之督造战船,操练海防,宝船战舰已具备了远洋之力。你不是说过,你那察色于微的本事是英国的一位威廉教授传授的吗那英国可是西洋国那位威廉教授可还在世送你去投奔他可好为夫时日无多,即便孩儿出世,我也难尽为父之责,不过是徒享几年天伦之乐,而后留你们孤儿寡母在宫中面对政事沉浮,阅尽党争丑恶,尝尽人世酸楚罢了。”
“你是担心我教导不好孩儿,还是担心孩儿年幼时,我扛不住社稷的重担”暮青坐了起来,她只字不提西洋,只是如此问道。
步惜欢抬手抚上暮青的脸庞,眸中流露出的眷恋之情像刀子般割着暮青的心,“只要你想,定是能做好的,为夫从不疑你之能,可你志不在此。自从蛊毒发作,我常悔当初贪恋儿女情长,将你痴缠在帝王之家,令你无时无刻不在涉险这些年来,你所尝的苦皆因我而起,如今,我既知自己时日无多,何忍你诞下孩儿,此后余生,空守深宫,抚育幼子,肩负江山,孤苦白头与其如此,我宁愿护你远走,放你去那大洋彼岸寻你的志向去。”
步惜欢笑着,晨光洒在锦帐上,光影如幻,笑亦如幻。
泪意盈满眼眶,暮青强忍住,问道“你怎知那大洋彼岸能成全我的志向”
步惜欢笑道“那套学说非本朝之学,你的恩师既肯将学识授予女子,想来那大洋彼岸的国度必定是思潮开明、国力昌盛的,以你的才学,在那里必定大有可为,兴许你还能再遇见一人,相知相惜,共度余生。”
“不可能再有那样一个人了。”暮青躺下,眼泪滚落在步惜欢的心窝上,她闷在他怀里,倔强得像个孩子,“我不去,也去不了,况且语言早就生疏了。”
步惜欢闻言愣了愣,随即笑着呢喃道“你果然会说西洋话”
这回换暮青愣了愣,却没吭声。
步惜欢沉默了半晌,玩笑般的问道“娘子可还记得,曾说要给为夫讲个鬼故事如今莫说百日,便是千日之期也过了,可能求娘子讲来解乏莫怕为夫吓着,为夫可是将要做鬼的人了。”
暮青听闻此话呼的一声仰起头来,皱着眉瞪向步惜欢,显然被这玩笑话给惹恼了。
步惜欢一向不惧暮青的眼刀,他笑着凝望着她,耐着性子等。
暮青沉默了一会儿,又呼的一声窝了回去,闷声闷气地道“当年不是说了吗你自己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