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忙完晚饭后的善后,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两个妹妹去屋子里睡觉,而是让二花三花先去房里,自己拖了一个石头墩,坐在明霞身边。
为了节省柴火,在煮完饭后,升起的火堆不添加木柴,已经黯了,明霞基本上就是放慢速度,摸着黑,一点一点把竹篾编织在一起。
“娘,你也教我呗”
安静的山中,能听到小姑娘细细的呼吸声。
“有点难,”明霞并没有用哄小孩的话应付大花的请求,也没有粗暴的拒绝,她向小姑娘理智的分析解释道,“别看竹篾看起很细,但要把形状压好,还是需要花点力气,你年龄小,手指嫩,并不适合干这个活。”
大花听完,心里有点失望。不过,她马上被明霞另外说起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大花,明天倒是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明霞往大花的方向瞥了一眼,黑漆漆中都能感觉的到她瞬间明亮的眸子。
“娘,你说,我行。”大花照顾妹妹们习惯了,听到有任务交给她,立刻精神起来。
与许多小朋友一样,完成成年人交代的任务,会让他们的小小心灵充满了成就感。
“挖过勾子虫吗”明霞一边问,一边小心地将一根横向的竹篾按照顺序塞进纵向的竹篾里。
勾子虫是铁屋村方言的说法,实际上就是普通话里的蚯蚓。
“能”大花几乎不用多想,脆生生地应了一句,回答完以后,又像与明霞分享经验一般说道,“就是咱们山下那一片老柴丛下面,勾子虫最多了,烂叶子一掀开,都能抓到好些条。”
大花所说的老柴丛,是一种野生灌木,成片生长,叶片宽厚肥大,按照大花所说,其落叶形成的腐殖质应该是蚯蚓喜欢的食物。
“这次先抓小一点的,不要太粗。”明霞考虑到这次购买的鱼钩不大,补充了一句。
“嗯嗯嗯。”大花使劲上下晃动小脑袋,将明霞的吩咐,认真地记下来。
“呲”
尽管明霞已经非常小心,但在光线严重不足的环境下,动手编织的过程中,难免会被竹片的毛边刺给扎到。
头发丝一般的小刺,扎到肉里,也不出血,就是一阵阵闹心的小疼。
跟竹篾打交道,被扎手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就连当初那位已经是非物质文化遗产继承人的竹编师傅,从九岁开始竹篾不离手,能把竹篾剖得像头发丝那样细,日常也难免被毛边刺扎手。
明霞想试试这条路子,就要忍受它所带来的痛苦和困难。
大花听到明霞的声音,背脊一个激灵笔直,但黑夜挡住了她看清母亲情况的双眼,她连忙焦急地询问道“娘,你没事吧”
“没事,”明霞的情绪稳稳的,她在回答安抚小姑娘的同时,凭感觉将轻轻挪动手指,让毛边刺从肉里拔出来,尽可能不留在肉里,要不然,就那点小刺,能磨得人一个晚上睡不好,“放心吧,被扎手了,编竹子,不被扎几下,才少见呢”
用当年她跟着的老师傅一句话说,想做个好篾匠,别想着戴手套,只有日复一日的动手,在手上磨出厚厚茧子,才能算是一个手艺人。
明霞感觉到身边的小朋友心情还是有点紧张,想了想,便把当初竹编师傅的话,用更通俗的语言,告诉大花。
“这个世界上,很少有什么事情,你能够舒舒服服,一点不折腾地把它做到最好。遇到一点儿磕磕碰碰,都是常有的事情。放宽心,别放弃,坚持下去,等到成功的时候,过程中的磨难,会让收获成就的时候,滋味更好。”
明霞承认,上辈子活了四十个年头,虽然一个人日子潇潇洒洒,但难免有些岁月带给人的小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