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缓过来的明霞,顿时脑袋炸裂。
她感觉自己的大脑就像风雨中的一叶孤舟,一波接着一波的大浪朝着她的脑袋击打而来。
不能被海浪吞噬,不能沉沦海底,她要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绝不能放弃。
踩着一双快要烂掉的草鞋,刚才黑瘦小孩手里,抱着一个还是绿色的竹筒,边缘参差不齐,很是粗糙。小孩看着床上又闭上眼睛的女子,咽了咽口水,试图将竹筒的边缘,往她嘴边靠拢,让她更容易喝到清水。
实际上,沁凉的清水,大部分都顺着她的下巴和脖颈流到她所躺着的地方,只有一丝丝划入她口中。
一丝丝清甜,在干涩的喉咙里停留,冰凉感让混乱的大脑,开始冷静,剧烈的风暴,就像一只逐渐被驯服的狂兽,慢慢变得温顺,而闭着眼睛的明霞,也慢慢吸收了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
又或者说,她才是真正的外来者,而那段记忆,则是如今这具身体主人二十多年的生活。
明霞闭眼躺着,没有注意到给她喂水的小孩抱着竹筒,悄悄离开房间。
一个人二十多年的生活片段,零星琐碎,让她在短暂时间内消化,是一件很伤神耗脑的事情。
明霞自己年过四十,依然保持着自由的单身生活,事业有成,身体健康,还能从容安排自己的业余爱好。
而这位名叫明小丫的姑娘,正处在二十六岁的青春年华,但却已经怀孕六次,一次流产,生下五个孩子。
五个女孩子。
她短暂的人生经历,在明霞看来,简直再糟糕不过了。
虽然这并不是她的错。
明小丫生活的铁屋村,位置偏远,交通闭塞,耕地稀少。而明小丫所到的最远地方,就是距离山村步行大约一个小时的村镇。
而更为遥远的县城,省城,就只停留在村口闲谈的外乡人话里。
这个姑娘,出生在铁屋村一户贫穷的农家,七岁就被送给村中另一户村民当做童养媳,给自家的哥哥换了一个媳妇。
在这个穿衣不暖,吃饭不饱的年代,地位低下的童养媳,能过上什么好日子
更况且在一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庭。
吃得最少,干的最多,终日如同老黄牛一般被驱赶劳作,忙忙碌碌,永不停歇。
十八岁那年,明小丫正式嫁人。而后八年,连续生下五个女儿。
虽然明霞生下五个孩子,但跟在她身边长大的孩子只有三个,四女儿和最小的五女儿,刚刚出生,就被她婆婆抢走,听说是送给了村外的人家。
童养媳的日子极苦,在婆家几乎不被当成人看,说是牲口也不为过。
在明霞看来,明小丫在她婆家人的眼中,大概真是一只不能传宗接代,任劳任怨的牲口。
明小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被抱走,却只能生生将苦水往肚子里咽下去。
可惜,很显然,明小丫的婆家,并不会因为她吞的苦水多了,就心慈手软。
在他们看来,没有生出传宗接代男娃儿的明小丫,浑身都是罪孽。
上个月,到县城帮工的丈夫回到山村,火速与她办理了离婚手续,不到两天,就与镇上的一位带着儿子的寡妇结了婚。
斤斤计较的婆婆,薄情自私的丈夫,皆是重男轻女之徒,对明小丫所生女儿没有丝毫感情,直接让明小丫带着三个女儿从家里滚出去。
带着三个年幼孩童,无住所,无衣食,明小丫陷入绝境,一病不起,最终让不知何故来到这个世界的明霞接手了这具身体。
说实话,给明霞选择机会的话,她宁可回到自己生活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