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沏的茶冒着丝丝热气,静谧雅致的房间里混合着花茶与点心的淡淡清香。
阳光斜斜穿照室内,正身而坐的少年清冷如月,温润疏朗。凭心而论,陆蘅之长得极为好看,是一种气质内敛,没有侵略性的好看。这种好看,不会让夏真真产生紧张。
“世上本来就没有什么公平的交易,小舅舅不必对我如此防备。”
夏真真垂眸看着茶碗中飘浮的茶叶片,声音很小,却很坚定。“我还是我,还是真娘。”
陆蘅之眉头动了一下,继续听下去。
夏真真也知道不可能这么快就取得陆蘅之的信任,假如对方真是她猜测的那样,就更没理由不怀疑她了。
“小舅舅有没有做过梦”她忽然抬眼,偏头看向陆蘅之。
陆蘅之一愣,梦吗
“自然是有的。”
“那有做过恶梦吗”
“有。”怎么会没有。
午夜梦回,梦到前世的每一次被人出卖、背叛、算计,都像是一场场恶梦。幼年被陆侯夫妇冷待疏离的日子,更是他埋在心底最深处浑之难去的恶梦。
陆蘅之眼角跳了跳,依稀察觉到夏真真接下来要说什么。
“腊月被三姐姐推下冰湖后,真娘做了一个十分真实的梦。”
夏真真的声音低低的,似是在回忆,眉心一直拧着,捧着茶碗的一双小手指关节绷得紧紧的。
“梦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有的已经发生了,有的又有了些不同有时候我真分不清醒来的是梦,或者梦里的才是真实的。”
说着说着,忽然连夏真真自己都迷茫起来,分不清自己是真是幻,说出口的话里不自觉地就带上了七分真实。
梦
陆蘅之闭了闭眼,忽然觉得嗓子眼有些干,他不自在地端起茶碗,将里面的茶水一口喝尽。
“梦里的真娘,情况很不好,她磕破了头,脸上留了难看的疤痕,断了的脚踝也没好起来,慢慢就跛了,连她最难企口的病症也被人传得整个西极城都知道了,原先那些喜欢她的人都退却了,没有人愿意娶她”夏真真大致将林婉真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后来她嫁去了太子府,成了太子正妃林家出事了她被太子和侧妃禁在太子府什么都不知道林家诛族她被赐了毒酒”
夏真真本来是来演戏的,谁知道背好的台词越念越不舒服,越念心口越纠纠的疼,越念就越觉得委屈得不行,根本不由自己,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不要钱似的簌簌掉进茶碗,声音呜咽呜咽地哭了起来。
若换个人在这里听夏真真说梦,肯定觉得她所言匪夷所思莫明其妙,可陆蘅之全部都听明白了,心知也不可能有人比他更清楚夏真真话里头的真假。
那梦中的情景,除了视角不同,大体上和他所知都对得上。
原来他活过的那一世里,他这个名义上的小外甥女竟然过得这样凄惨。
似乎,有点可怜。
陆蘅之回忆着前世曾听说过的那些事情,在心里把太子姬英又记了几笔。
反正债多不怕愁,虱多不怕痒,他和姬英之间注定了没法相安无事,他上辈子能赢姬英一次,这辈子就能赢他第二次,到时候再把姬英那混蛋欺负他小外甥女的帐一起结算就是了。
这么盘算着,陆蘅之心情微好。
夏真真抱着茶碗,悲悲戚戚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忽然意识到在陆蘅之面前这样哭有些难为情。但她转念一想,自己一个女孩子,受了天大的委屈,在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