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段吉庆很快苏醒过来,抬头看看正哭哭啼啼的老伴儿,再看看吓得六神无主的儿子,有气无力地说“别苦了,我还没死呢。”
“老爷,你没事”
“没事,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事算啥。”段吉庆强撑着坐起身,跟吓得一样六神无主的关班头微微点点头,随即看着跪在床前的韩大叹道“孩子,起来吧,我不怪你,这是天灾啊,我巴县究竟造了啥孽,老天爷要降下这么大灾祸,要让我巴县死多少士绅百姓”
“段老爷,我没照应好我爹,我对不起您,对不起老四”韩大很清楚爹了死了,老四的官就做不成了,心里别提有多难受、有多歉疚,竟啪啪啪扇起自个儿的耳光。
“这是做什么,说不怪你就不怪你,当务之急是赶紧操办丧事,让你爹入土为安。”
“我弟那儿咋办,要不要给他捎个信儿”
“是啊段经承,四娃子那边咋办”
段吉庆深吸口气,紧攥着拳头道“我这就给他写信,写好你帮我送日升昌去,县衙那边也要禀报一声。”
“可这么一来四娃子就做不成官了”关班头苦着脸道。
“啥叫做不成官,只有被革职永不叙用的才做不成官,志行这叫丁忧,也就三年的事。他今年才二十四,跟他差不多年纪的还在考秀才考举人,不就是三年吗,耽误不了多大事”
“也是啊,不就三年嘛。”
与此同时,韩秀峰正在“听雨轩”跟费二爷下棋聊天。
省馆不但办了乡塾,还延聘了两位有名的文士坐馆执教,在京为官的同乡只要家里有娃的几乎把娃全送去了,小家伙也跟着去了,费二爷乐得享清闲,又过起了悠哉悠哉的神仙日子。
“志行,你晓得我早上送仕畅去省馆时见着了谁”
“您老见着了谁”韩秀峰放下卒子道。
费二爷拿起一颗棋笑道“兵部侍郎卓大人。”
韩秀峰好奇地问“他去省馆做什么,他和他爹不是喜欢避嫌吗”
“跟咱们一样,送娃去念书的。至于避嫌,此一时彼一时,他爹虽官居一品、位极人臣,可已经很久不理事了。”费二爷走了一步棋,又意味深长地说“要是没他爹,他能做上兵部侍郎说句不中听的话,他爹要是撒手归西,他现而今这侍郎又能做多久靠父荫只能靠一时,靠不了一世。”
“所以想起了同乡同年”
“我看应该是,不然他也不会拉着我说了好一会儿话。”
韩秀峰倍感意外“他拉着您老说话”
“问你的事,说久闻你的大名,一直无缘结交,说今后得空要多走动。”
“他还真瞧得起我。”
“话不能这么说,你不管咋样也是小军机,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他放下身段愿意跟你结交也在情理之中。”
正如费二爷所说,有些人别看官做得很大,但根基不稳。比如靠父荫身居高位的兵部侍郎卓云和军机大臣杜翰,没老爹关照的日子真不好过。又比如穆荫,一个连举人都不是的内阁中书走狗屎运做上了军机大臣,要是不投靠肃顺在军机处也行走不了多久。
想到这些,韩秀峰不禁笑道“二爷,听您老爷这么一说,突然发现我这官虽做得不大,但要比他们做得稳,至少用不着担心稀里糊涂被降被革。”
“这是自然,你这官那是靠本事做上的,靠军功搏来的”
费二爷笑了笑,接着道“说起军功,段大人的那位同年曾国藩这次露大脸了,湖北六百里加急奏报,他率湘勇自金口沿长江三路齐下,直抵鹦鹉洲,先后收复汉阳、汉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