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从他手中接过折子,轻轻放到一边,意味深长地说“庆贤兄,其实秀峰刚听到信儿时跟你一样纳闷,心想皇上派谁来听用不好,非得派你来。现在想想,皇上未尝没有让你家从哪儿跌倒,再从哪儿站起来的意思,你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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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贤没想到皇帝竟会让韩秀峰干这个,再想到韩秀峰刚说的那番话,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竟喃喃地问“皇上真是这么想的”
“圣意难测,秀峰不敢妄自揣摩。”
“应该是,不然皇上也不会让我来这儿。”
“庆贤兄,秀峰以为不管是不是,你既然来了,不妨既来之则安之。”韩秀峰站起身一边邀他坐下,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我身为臣子,可不能再惹皇上不高兴。”
“韩老弟说得是,庆贤糊涂。”
“你我是同僚,在我这儿犯糊涂没事,出了这道门儿可不能再犯糊涂。”
“庆贤明白,谢韩老弟提点。”
“咋又客气起来了,当务之急是这一关究竟咋过,”韩秀峰拍拍他胳膊提醒道。
庆贤反应过来,连忙道“韩老弟,来前肃顺说了,说您这儿缺什么就让我去准备什么,说您让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做什么先搁一边,还是说说您这儿缺什么吧。”
“缺银子。”
“缺多少”
“老兄能拿出多少,我这儿就缺多少。”见庆贤又愣住了,韩秀峰干脆朝着皇宫方向拱拱手“就算咱们这儿一时半会用不着那么多,也可以把多出来的呈交给皇上,等要用的时候再奏请申领。”
庆贤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心想说到底还是抄家,可想到全家老小的命都快没了要那么多银子何用,苦笑道“现银想想办法,七八万两应该能筹到。铺子、房屋和城外的庄田要是变现,估摸着也能值个三四万两。”
“把房屋卖了一大家子人住哪儿,至于那些铺子和城外的庄田暂且先留着吧,毕竟这日子总得往下过。”
“那我先筹八万两”
“八万两应该够了,”韩秀峰想了想,又说道“庆贤兄,皇上让你来我这儿不只是让你出银子的,也是让你来办差的。秀峰有个不情之请,打算等银子送来之后,请你掌管厚谊堂钱粮支出及相应账目,不知庆贤兄意下如何。”
庆贤是聪明人,岂能猜不出韩秀峰的良苦用心,立马站起来深深作了一揖“俗话说患难见真情,请韩老弟受庆贤一拜。”
“庆贤兄,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打发走庆贤,韩秀峰终于松下口气,心想银子总算要着了,并且没把人家往死里得罪。皇上将来真要是赶尽杀绝,不给他们全家老小活路。冤有头债有主,到时候耆英的那些个门生故旧要怨只能在心里怨皇上,怨不到他这个曾想帮过庆贤的人。
正感慨伴君如伴虎,费二爷陪着石赞清、王千里笑容满面地走进了内院。
韩秀峰连忙打起精神迎上去打招呼,听幺妹儿说酒席准备好了,赶紧让小山东去请王乃增。
故人重逢,一顿酒吃得宾主尽欢。
吃完酒来到听雨轩坐下,石赞清才苦笑道“志行,我和千里这次进京,既是报销河工款的,也是受人之托来跟你交好的。”
“石叔,您受谁之托”韩秀峰不解地问。
“除了吴大人还能有谁,他不是弹劾过你吗,听说你不但做上了小军机,还执掌登闻鼓厅,担心你会为难他,所以拉下老脸求我来帮着说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