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午生吓了一跳,连忙抬头道“禀韩老爷,俺是午生,他是俺堂弟明生。”
“你俩是管家务的”
“是。”
“你说你们是堂兄弟,可这字辈看着不像啊。”
“禀韩老爷,俺家没那么多讲究,俺爹说俺是午时三刻生的,就给俺取名叫午生。俺堂弟是天明儿时生的,俺二大爷就学着俺爹给堂弟取名明生。”
“原来如此,不过这么取倒也省事。”韩秀峰笑了笑,随即话锋一转“你俩夜里是怎么跑出去的,跑了多远”
一提起这个,管午生心里就直打鼓,忐忑不安地说“韩老爷恕罪,韩老爷饶命俺夜里听见外头喊打喊杀,又是放枪又是放炮的,营里又乱成了一团,个个都在跑。俺以为长毛真杀过来,以为以为打不过了,就想着逃命。”
“怎么逃的”
“乌漆墨黑,什么也看不清,俺就跟俺堂弟跟他们一道从被推倒的东墙逃出去的,见东面地里是人,打了好多火把,就没敢跟他们一起再往东跑,就往北边跑。跑着跑着见北边也有火光,就在一条沟里躲了会儿,找了点草盖在身上。”
“后来呢”
“后来有人从沟上过,俺不晓得是官差,以为是长毛,吓得不敢动,等他们走远了才起来接着跑的。”
“再后来呢”韩秀峰追问道。
“后来跑着跑着天就亮了,我们才晓得已经跑进了永清地界儿,见永清的人好像一点事儿也没有,该种地的种地,该做买卖的还在做买卖,就去跟集市上的人打听。没想到永清的官差正在贴安民告示,识字的先生说夜里那么大动静不是长毛杀来了,是河营在操练,俺才晓得不该跑的。”
这就跟变戏法一样,拆穿了也没那么神奇,韩秀峰不免有些失望,低头看了一眼名册,又问道“谁叫陈榆”
“小的是,禀韩老爷,小的叫陈榆。”
“你夜里是咋跑,跑了多远,又是咋想到回来的”
“禀韩老爷,小的夜里跟管午生一样以为是长毛杀来了,一样以为兵败如山倒,再不跑就没命。不过小的没敢从东墙那个豁口出去,小的是翻北墙跑的,见村里乱成一团,街上和东面的田里有好多人,小的没敢乱跑,正好发现了一口井,就就躲在井里一直躲到刚才有人去打水。”
“这么说没跑远”
“是。”
十二个人大多没跑远,有躲在井里的,有躲在草垛里的,有躲在牛棚里的。跑得远的那几个大多是绕着火光跑,跟吴廷栋和石赞清手下的那些个衙役捉迷藏,趁乱趁黑钻出天罗地网之后再撒开腿亡命狂奔。
韩秀峰本就没想过责罚他们,何况他们至少能躲会跑,比那些个被一帮衙役和青壮牙回来的强,笑看着他们道“既然回来了就好好效力,从今儿个开始你们便是我河营的斥候,斥候做什么的应该晓得吧,没两把刷子想做都做不上,而且钱粮也比一般的兵勇多。”
“谢韩老爷。”
“谢韩老爷饶命,谢韩老爷开恩”
“饶啥子命”韩秀峰不高兴了,脸色一正“斥候是专事刺探军情的,非可靠精悍之人不可充任,真正做上斥候就得作营兵勇之表率,不但单刀长矛等武艺不能落于人后,而且得有勇气有骨气”
管午生怎么也没想不但没被责罚,还能做上斥候,急忙道“俺有骨气,俺誓死为韩老爷效力”
“韩老爷,小的不怕死,小的夜里只是见他们都跑了,小的才”
“夜里的事已经过去了,本官看的是今后。”
“小的晓得,晓得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