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廷栋本以为韩秀峰会说要在京城等皇上召见,没想到他居然提都没提,暗想至少看上去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不动声色问“官凭领着了”
“领着了,”韩秀峰急忙从袖子里掏出官凭,恭恭敬敬地呈上“请吴大人过目,劳烦吴大人代为缴销。”
“职责所在,谈不上劳烦,”吴廷栋接过官凭看了看,顺手递给守在一边伺候的长随,随即一边招呼韩秀峰坐下用茶,一边笑道“韩老弟,吏部、兵部和工部的公文上写得清清楚楚,命你到任后整饬河营,命次臬兄兼管南岸厅所辖河段的河务,命本官从候补试用的河员中举荐一人充任河营粮官。有次臬兄在,南岸厅所辖河段之河务不用本官费心,举荐候补试用的河员充任河营粮官也好办,只是整饬河营没那么容易,不知韩老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韩秀峰岂能听不出他这是不想得罪人,拱着手不卑不亢地说“禀吴大人,下官来前曾拜见过彭大人,彭大人说整饬河营时如果有人胆敢刁奸耍滑、阳奉阴违,就让下官向吴大人禀报。”
“向本官禀报”
“吴大人,彭大人真是这么说的。”
吴廷栋心想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得罪人的事让我去做,河营编练起来不但没我什么事,我还得倒贴钱粮。不过想到这也是皇上的意思,只能冷冷地说“既然彭大人都发了话,那就这么办吧。本官倒想看看谁敢刁奸耍滑,谁敢阳奉阴违”
“谢吴大人”
“分内之事,不用谢。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南岸厅,打算哪天召见守备、千总等武官”
“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下官不能就这么两手空空地去整饬河营,来前彭大人交代过,让下官先向吴大人您申领点钱粮。再就是下官从上海启程回京时,管日升昌上海分号借了点银子,跟上海租界内的洋行买了四十几杆洋枪和一千多斤火药铅子儿,办枪和办火药铅子儿的这五千八百两银子也得赶紧报销,不然利滚利滚下去到时候要还的就不止五千八百两了。”
一来就要银子,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吴廷栋阴沉着脸紧盯着韩秀峰看了好一会儿,强忍着愤怒问“枪呢”
“禀吴大人,枪全在外头,要不下官命人把枪抬进来请吴大人点验。”
“四十多杆就要五千八百多两银子,什么枪这么金贵”
“洋枪,洋人造的自来火鸟枪。”看着吴廷栋将信将疑的样子,韩秀峰强调道“吴大人,这种枪一百多两一杆真算不上贵,不信您大可差人去打听,不但不贵而且就算有银子现而今也不一定能买着。”
石赞清既知道吴廷栋才是真正的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也很清楚韩四是奉旨来练兵的,要是没银子也就练不成兵,这兵练不好就没法儿跟皇上交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打这个圆场,可当着吴廷栋面又不能不说点什么,只能硬着头皮问“韩老弟,你晓得道署有哪些进项吗”
“下官不知。”
“你不知道,我到任虽不久但也知道一些,归纳起来有五项,一是朝廷按例拨给的河工银四万两,虽说要是不够可另案疏注随时奏请,但现而今不比往年,朝廷连四万两都给不全,更不用说加拨了。”
石赞清话音刚落,吴廷栋便补充道“韩老弟,四万两看似不少,但对蜿蜒曲折长达几百里的永定河而言却是杯水车薪。”
韩秀峰沉吟不语。
石赞清接着道“二是工部拨给的两岸岁修银一万五千两,例于岁前提拨,用于分发南北两岸采买物料。虽然如不敷可再行请领,可据我所知不但工部没银子,连户部都腾挪周转不开,这一万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