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臣兄,你笑什么”
“我笑他身为堂堂的从三品大员竟不晓得姑息会养奸,养虎会为患的道理”徐瀛啪一声拍案而起,走到窗边遥望着天后宫方向,痛心疾首地说“江宁失陷之后,盘踞在江宁的长毛频频派奸细四处活动,今年三月,常州西横林人姜继崧、姜槐芬与镇江长毛勾连,蛊惑当地近千乡民从贼,附近乡民也纷纷结党,并以尼姑庵为聚人堂商议犯上作乱之事。
山阳的梁常保,盱眙的王兆洪,徐州丰县的皇甫棠,盐城夏家桥的陈慰林,沭阳西圩的李黑老这些趁火打劫、犯上作乱的匪首,哪个不是从抗税抗粮开始慢慢坐大的乱世若不用重典,一味地姑息养奸,只会养虎为患啊”
“瀛臣兄,你是清军总捕同知,这些事你知道郭大人不知道”
“不行,我要去提醒提醒他,对那些奸民绝不能有妇人之仁,绝不能姑息养奸。”
“瀛臣兄,郭大人正在气头上,不能去啊。”
“去不去是我的事,见不见是他的事,能不能听得进忠义也是他的事,我徐瀛但求问心无愧”
就在徐瀛气呼呼地打算去劝郭沛霖之时,刚回到海安的王千里还没来得及上传郭大人的令,就被顾院长、余青槐和李致庸拉去拜祭也是刚从嘉定运到海安的任雅恩灵柩。
余三姑整整瘦了一圈,跪在灵前哭得撕心裂肺。任钰儿的泪已经哭干了,披麻戴孝跪在一边点纸,一边像木偶似的磕谢前来拜祭的人。
这才分别几天,一个大活人就没了,顾院长心情格外沉重,拜祭完便让侄子顾谨言过来帮着操办后事,然后请潘二去保甲局,看着韩秀峰给他们这些士绅写的书信,听潘二说任雅恩殉国的来龙去脉。
“福薄啊,这都是命啊”
“早晓得这样,他那会儿还不如去东台呢。”王千里凝重地说。
顾院长把书信放到一边,摩挲着大腿道“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当务之急是怎么安顿三姑和钰儿,毕竟活着的人这日子还得过。”
“运副署建好了,要不让她们先暂住运副署”李致庸抬头道。
“不合适,”余青槐沉吟道“要不这样,让她们住这儿。反正韩老爷不会回来了,运副署也没人住,干脆把运副署改作保甲局。”
顾院长权衡了一番,抬头道“运副署还是先空着吧,把都司署改作保甲局,以后我们全去凤山脚下办理公务,把现在这个院子让给她们住。”
“这样也好,要不下午就搬。”
潘二没那个时间和功夫再管余三姑和任钰儿,禁不住拱手道“顾院长,三姑和任小姐就托付给您几位了,我得赶紧回泰州向郭大人禀报。”
想到郭大人交办的事,王千里急忙道“长生,你别急着走,有件事我差点忘了说,徐老鬼草菅人命,竟从江北大营搬兵滥杀无辜,郭大人很生气,已经命广东顺德举人胡海平来署理泰州正堂,但想赶那些杀良冒功的丘八走却没那么容易,得赶紧调一营兵去泰州,不然郭大人不好跟琦善和雷以诚开这个口。”
“徐老鬼被罢官了”顾院长急切地问。
“郭大人恨归恨徐老鬼,但徐老鬼是进士出身,而且徐老鬼干得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在琦善和雷以诚看来不但算不上丧尽天良,甚至是乱世用重典。更何况扬州久攻不下,他们正没法儿跟朝廷交代,说不定已经把十三里汪的事报上去邀功请赏了。有琦善和雷以诚在,郭大人只能夺徐老鬼的职,罢不了徐老鬼的官,更治不了徐老鬼的罪。”
“难为郭大人了。”顾院长点点头,想想又问道“郭大人打算把盐捕营调泰州去”
“郭大人想调一营兵去泰州,但不想调盐捕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