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说什么只相信您,不敢把身家性命托付给守备营和漕标的那些绿营兵丁,更不敢把身家性命托付给吴吏目那些贪生怕死之辈。”
李秀才顿了顿,又说道“徐同知下午既没答应,也没不答应。晚生心想徐同知是什么人,是出了名的软硬不吃,怎会被一帮商人要挟,本以为这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韩老爷您一到泰州,徐同知还是要您署李昌经空出来的那个缺,还是想让您来守城。”
潘二大吃一惊“少爷,徐老爷真让你在泰州守城,真让你捐六品顶戴”
韩秀峰苦着脸纠正道“从六品。”
“不管几品,捐这个顶戴有意思吗做摇头老爷还不如接着做巡检呢,何况真做上这摇头老爷就得留在泰州守城”潘二心急如焚。
“你以为不捐顶戴,不做这个摇头老爷,徐老爷就不会让我跟他一道守城”
“没得讨价还价”
不等韩秀峰开口,李秀才就如丧考妣地说“长生兄弟,徐同知就是一条疯狗,盯上谁,谁倒霉李昌经豁出去了,一而再再而三告病,以为被革职便能回老家,结果别说他回不去,连他大婆娘、小婆娘和几个孩子都走不了。说出来你不敢相信,连张老爷、张二少爷一大家子都被徐同知给软禁在州衙里。”
潘二惊恐地问“他龟儿子寻死就算了,还要拉着别人的全家老小一块死”
李秀才苦着脸说“他连自个儿婆娘孩子的命都不在乎,怎么会在乎别人的命,又怎么会在乎别人的婆娘孩子的死活别说那些官老爷,连我这样的现在都出不了城。不但走不了,天一亮还得去帮他去拆房子。”
韩秀峰下意识问“拆房子”
李秀才解释道“他要坚壁清野,要把城外五里的房子全拆掉,一间也不许留”
“房子拆了,百姓住哪儿”
“乡下有亲戚的去投亲,没亲戚的进城。下午不是劝输了吗,只要被召集去衙门的商人全得捐输,有钱出钱,没钱出粮。让那些无家可归的百姓先吃自个儿的粮,吃完衙门开粥场。”李秀才顿了顿,接着道“开粥场妇孺小孩儿可以去吃,青壮不许去。想吃饭,想活命,要么帮着守城,要么去拆桥填河。”
“拆哪儿的桥,填哪儿的河”
“泰州到扬州之间的桥,州城方圆二十里的桥,有一座算一座全要拆掉。往西的大河小河,只要能通向扬州的,每隔十里就要填一座坝。他要让贼匪的水军过不来,让贼匪的陆路大军也不好走,说什么能迟滞一天算一天。”
这是破釜沉舟,这是铁了心要守城
韩秀峰沉思了片刻,又问道“李先生,你刚才说你现在除了办差都出不了城,那许乐群能不能出城”
“他能,不光他能,只要认捐认输的人都能。”
“都捐些啥”潘二忍不住问。
“还能捐什么,捐纳呗听说是陆制台一晓得太平贼匪顺江而下,就六百里加急跟朝廷输请了上百张空白执照,以便开捐筹饷。结果户部的空白捐纳执照刚送到清江浦,江宁已经被太平贼匪给围住了,而这些空白执照现在全在漕运总督杨殿邦手里。”
李秀才挪了下身子,接着道“以前无论捐出身还是捐顶戴,想要拿到部照,想穿官服见官补拜,少说也要等上两三年。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一手交银子一手拿部照。还不照实收,不管你想捐啥官,只要是四品以下全可打两折。”
韩秀峰低声问“这么说城里的那些盐商和大掌柜全捐了”
“全捐了,不但要捐纳,还要捐输。因为捐纳的银子原本全要上交江宁藩库,现在全要上交到漕运衙门的银库。该多少就要上交多少,州衙一两也不能截留,所以那些盐商和大掌柜不但要捐顶戴也要捐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