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道顾不上别人议论,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告示,发现阵亡的名单上没他儿子的名字刚松下口气,储成贵突然道“陈院长,你来得正好,你家老三受了点伤,赶紧领五两银子把他带回家养伤吧。”
陈有道不在乎那五两银子,而是急切地问“储班头,我家景俊伤到了哪儿,伤得重不重”
“伤在这儿,挨了一刀,能不能熬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
“啊”
“赶紧的,别磨蹭,衙门里是请了跌打医生,可一个跌打医生也照应不过来那么多受伤的。”
“好好好,麻烦你带路。”
班房里关满了人,不过全是夜里擒获的。
院子里停满了尸,有战死的泼皮,有被官差和泼皮乱刀乱棍砍死劈死的私枭,也有运气不好的船工水手。
受伤的地痞无赖全被安置在大堂和大堂两侧的公房,回来路上请的跌打医生正忙着包扎,几个弓兵给他打下手,远远的就听见痛苦的嚎叫,一进门就看到地上全是血。
潘二坐在一边,见陈有道跟着储成贵跑了进来,立马拿出一锭银子面无表情地说“陈院长,这是你儿子陈景俊的赏钱,我让人帮你把他抬回去,你把他带回去之后悉心照料,他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
陈有道鬼使神差地接过银子,跑到陈景俊身边看着陈景俊胸前那条足有一尺长的伤口,哭丧脸道“怎么伤这么重,哪个天杀的砍的”
潘二捂着鼻子道“砍你儿子的那个贼匪死了,这个仇我们已经帮你儿子报了,赶紧把他抬回去吧。”
陈有道心想什么仇,要不是跟你们去怎会伤成这样,可想到陈景俊呆在这儿肯定活不了,赶紧抬回家请医术高明的大夫或许还有一线生机,顾不住再埋怨,连忙跟弓兵一道把他儿子用门板抬出大堂。
二堂里也很热闹,张大胆和手下的三个汛兵正在帮韩秀峰审夜里擒获的人犯,许乐群坐在一边帮着记录。
这帮私枭来头不小,很可能跑掉的那个匪首姓李,叫李昭寿,曾因打家劫舍被流放过,后来竟又从东边跑了回来,在运河上打家劫舍、无恶不作,被运河沿海好几个地方的衙门悬赏通缉,夜里死了的和擒获的这些几乎全有案底,全是官府通缉的要犯。这些全是功劳,张大胆虽一夜没睡却越审越精神。
韩秀峰听了一会儿审,走进大堂安抚了受伤的泼皮无赖几句,看着潘二给他们发完赏钱,便又回到二堂左侧的签押房,拿起笔一连写了四封信。
正准备差弓兵去驿铺喊王如海,张士衡提着衣角走了进来,一进门便反带上门,凑他耳边低语到“韩老爷,钟家庄那拨也拿下了,张少爷让我先回来给您报信,请您先稳住姓许的。”
“钟家庄离七里甸不远”
“就在七里甸西边,在胡家集南边,他们船从运盐河一拐进钟家庄跟小环庄交界的那条小河就被李秀才认出来了。因为担心人手不够,要宁乡巡检司的杨老爷,张二少爷就差人悄悄盯着,直到午时才率大队人马过去查缉的。”
韩秀峰偷过门缝看了对面一眼,回头追问道“张二少爷召集了多少人,查缉时有没有死伤”
“召集了一百多个衙役,两百多个青壮。这帮私枭真难对付,明明只有八十多人,竟让张二少爷死了四十多个衙役和青壮,伤了一百多个。厮杀到最后见跑不掉又打不过,剩下的那几个竟弄翻了两船盐,好在水不深,费了老大劲总算捞起几十包。”张士衡顿了顿,接着道“张二少爷让我给您带话,说伤亡太大,他那边的功盐只能分给我们一船,等那边善完后就差人把盐送来。”
私枭哪有好对付的,何况他们是仓促应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