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一次的大聚,陆陆续续来了六十多位文武官员,官最大的从二品,最小的韩秀峰跟着王志荣在角落里看了半天,楞没发现也没听说有从九品或不入流的同乡,整个会馆里好像数他官最小,还是个候补的。
“志行,我们重庆府不是朝中没人,只是这些年没人。”
王志荣指着乾隆年间重修会馆的碑记,如数家珍地说“周煌周大人就是我们涪州人,字景垣,号海山,乾隆二年恩科进士,乾隆四年任八旗通谱馆纂修,乾隆十五年充国史馆纂修,乾隆二十一年奉诏以中王副使出使琉球,三年后归国,升侍讲学士。乾隆四十年,任四库全书总阅,后历任工部、兵部尚书、皇太子总师傅、都察院左都御史”
韩秀峰真不晓得重庆府还出过这么大官,不禁叹道“王老爷,听您这一说,我发现我们生不逢时。要是生在乾隆朝,就能沾周大人的光。”
“志行,千万别这么想,更不能泄气。”王志荣探头看看正在里头陪大人们说话的吉云飞,笑道“周大人并非一步登天,一样在翰林院苦熬了二十多年。所以说只要有博文兄在,我们这些重庆同乡就有盼头。”
“这倒是,不过对我而言吉老爷是我的盼头,王老爷您一样是我的盼头。”
王支荣在温有余等商贾面前是堂堂的进士,是高高在上的从五品大官。但在今天这高官云集的四川会馆,他这个依然在户部行走的员外郎跟韩秀峰没啥两样,不禁苦笑道“志行老弟,你也太瞧得起哥哥了。”
“我真不是恭维,”韩秀峰让开一个端茶倒水的仆役,由衷地说“王老爷,您想想,您什么出身,我又是什么出身您官居几品,我才几品我不指望您提携,还能指望谁”
昨晚吃了府馆的团拜酒,刚才又拿了几十两润笔钱,王志荣打心眼觉得身边这个小老乡不光会说话,而且会做事会做人,沉吟道“志行,初六你有没有空”
“王老爷,有啥事您尽管吩咐,我就算没空也得有空。”
“没啥事,只是想带你去吃酒。”
“去哪儿”韩秀峰下意识问。
王支荣把韩秀峰拉到一边,低声道“京城四大恒晓得不”
“这我还真不晓得。”
“四大恒就是恒久、恒和、恒利和恒源四大金店,原来主要做金银买卖,把荒金改铸成赤金兼发银票,后来又帮人代办报捐,连柜上的伙计都通晓朝廷的各种则例和事例。总之,来京报捐的人不一定非要去户部捐纳房,去他们那儿一样能办,办起来甚至比去捐纳房更快。”
“王老爷,您是说这四家金店可以代办捐纳”韩秀峰惊诧地问。
“你以为呢,其实京城代办报捐的不只是他们四大恒,有不少票号钱庄也代办。为了包揽捐纳生意,他们不光巴结户部捐纳房,跟国子监、内务府、吏部文选司也说得上话。我今年在捐纳房帮过几天忙,所以他们也请了我。”
“王老爷,人家请的是您,我跟着去不合适吧。”
“你不想早点补上缺”
韩秀峰当然想,可权衡了一番还是说“王老爷,补缺的事我已经托了张馆长,再走别的门路反而不好。不过听您这一说,我还真有件事想请四大恒帮帮忙。”
“啥事”
“长生您是见过的,他也想跟我一样捐个官,我一直以为在老家才能报捐,听您这一说才晓得在京城一样能办,所以想帮他把这事早点办了。”
“就是你那个长随”
“嗯。”韩秀峰一脸不好意思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