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不开仗咱们说了不算,要是咱们说了算,我至于跑古北口去跟庆贤下三个月棋”韩秀峰跳下马车道。
“可就算开打也不是这么布置的,四爷,您的话皇上或许能听得进去,要不您也上道折子吧。”
“现在是咋布置的”
“僧格林沁去年侥幸打了个胜仗,就有些忘乎所以,竟打算弃守北塘,说什么洋人所恃究在船坚炮利,若舍身登陆,弃其所长,用其所短,或当较为易制。”见韩秀峰若有所思,荣禄又急切地说“我和百龄兄怎么想怎么觉得不妥,就让徐浩然上了道折子。”
“想不到那个忘恩负义的小人还有点用。”韩秀峰喃喃地说。
“就算养条狗还能咬人呢,何况他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御史,只是折子呈递上去不久,皇上就命奏事处给僧格林沁抄阅,被僧格林沁给驳回了。”
“你们是咋说的”
“北塘炮台坚于石缝,安炮亦多,且有三千兵扼守。逆夷若来犯,能否守住虽无把握,但必有一场恶战;若北塘不守,逆夷便可从容登陆,攻袭我新河、唐儿沽侧后,炮台腹背受敌,恐轻陷于敌手”
“僧格林沁又是咋驳的”韩秀峰走进大堂问。
荣禄气呼呼地说“僧格林沁不但奏称徐浩然是纸上谈兵,还振振有词地说什么夷船驶入北塘,不妨听其停泊,一经上岸,即督马队各兵,前往堵截,以防袭我后路。该夷既失船炮之险,我兵又可施驰骋之力,较之北塘设防更有把握”
王千里一边帮着沏茶,一边无奈地说“说到底就是洋兵不利陆战,步围骑追就能应付的那一套。”
韩秀峰坐下身,朝闻讯而至的任钰儿微微点点头,随即接过茶杯道“僧格林沁这么布置其实也无不妥,你们想想,守炮台就得跟洋人炮战。海口两岸炮台和北塘炮台加起来拢共才几门炮,英吉利和法兰西的水师又有多少炮,真要是对轰,咱们有败无胜。”
“可要是放洋人上了岸,他步围骑追的那一套就能管用”
“一样不管用,但总比死守好,至少在他看来或许有一线希望。”
王千里觉得韩秀峰的话有一定道理,想到吉祥这些天捎来的消息,不禁苦笑道“要说纸上谈兵,朝中的诸公才叫个纸上谈兵。有的说沿海百姓水性好,说广东福建等省沿海的百姓可在水上行走,甚至能在水下潜伏日。
说什么天津靠海,天津人也应该会这个。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多招募一些水性好的,让他们携锥子钻到水下,凿漏夷船。还信誓旦旦地说什么道光年间,广东打胜仗靠的就是这个。”
韩秀峰一边翻看着案子上的邸报,一边好奇地问“还有呢”
“还有人说内地应多设伏兵,洋人也就是炮厉害,但洋人的炮只能直着打,不能横着打,所以咱们可在密林深处或港汊交错之地设伏,等夷兵进入我埋伏,突然从横里杀出,将夷兵拦腰截断,让夷兵首尾不能相顾,而西夷的炮也就派不上用场了。”
提起这个,荣禄又忍不住道“连河南巡抚庆廉都六百里加急上奏,称夷人远赴重洋,往返年计,所倚恃者船只,所利便者火器若陆地战阵,势不能抗我雄师,故频年驶扰以来,总不敢离海深入,且逆夷枪炮,利于远攻,不利步战。若我挑选猱疾便利兵勇,俯身扑进,所向披靡,必可得手”
“他们是没见过洋人陆战,甚至都没见过洋人。”韩秀峰轻叹口气,扔下邸报问“英法两国的兵力有没有打探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