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妹就是博川之前跟我提过的那个姓任的奇女子”
“正是。”韩秀峰微微点点头,接着道“要是签了和约能把洋人哄走,桂良大人的一片良苦用心倒也没白费,但洋人被哄骗的那么多年,变得越来越精明,没之前那么好糊弄了,竟提出皇上得在和约上签字用玺,要是见不着皇上的御批,他们不但不会扬帆南返,不但不会交还广州,还会再起兵衅。”
“这如何是好”
“要是不出意外,朝廷很快就会收到天津的奏报和桂良大人的请罪折。”说到这里,韩秀峰话锋一转“这消息要是传到京城,外头那些正纷纷上疏奏请将耆英明正典刑的御史言官,一定会蜂拥般上折参劾桂良大人。忍辱负重的被千夫所指,甚至性命不保。王爷,您说这世道怎就变成这样了。长此以往,谁还敢去跟洋人周旋。”
“空谈误国”
“下官也是这么以为的,比如今天在朝堂上刚出了把风头的尹耕云,既奏请朝廷师夷之长技以制夷,又力主抗战,说啥子非战不足以自保。你一边跟洋人开打,一边还想让洋人把压箱底儿的技艺教给你,王爷,您说说,他是不是以为洋人的脑袋被驴踢了”
奕可没心情想这些,而是忧心忡忡地说“韩大人,咱们还是说说和约的事吧,你说皇上要是晓得桂良已跟洋人签了和约,会不会龙颜大怒”
“下官不敢想。”
“怎会弄成这样,这和约怎能轻易跟洋人签,弄成现在这样如何是好”
“唉,这一切跟耆英当年跟洋人签约时何等相似。所以下官觉得耆英不能死,要是耆英被明正典刑,那耆英的今日很可能便是桂良大人的明天。”
奕很清楚韩秀峰是想救耆英,同样清楚韩秀峰并非危言耸听,因为擅自跟洋人签订丧权辱国的和约,其中甚至有皇上绝不会同意的遣使驻京条款,其罪过比抗旨不尊的耆英只重不轻。
再想到桂良已私自跟洋人签约的消息还没传到京城,奕急切地问“韩大人,这件事还有谁晓得”
“禀王爷,京里应该只有博川和下官知道,至于天津那边下官就不清楚了。”
“这么说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
“下官连耆英都救不了,对桂良大人的处境是无能为力。”
“韩大人高义,能告诉本王这些已经帮大忙了。”
“那下官先告退。”
韩秀峰所说的一切并非信口开河,只是来之前从未想过告诉恭亲王,而是想借帮耆英求情的机会禀报皇上,让皇上知道那些个御史言官的话不能信,不然桂良、花沙纳那样的重臣也不会不惜身败名裂甚至身家性命跟洋人签约。
想恳请皇上忍辱负重,等剿灭长毛之后苦心经营几年,等朝廷有了一战之力再报这一箭之仇。要是皇上能采纳,说不定还会网开一面,留耆英一条性命。
结果牌子递进去却被内奏事处太监送出来了,又阴差阳错地遇着了恭亲王,本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给恭亲王提个醒,看恭亲王能不能想出办法,毕竟对他的老丈人桂良而言,这真是一件兔死狐悲的事。
总之,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耆英的生死也好,天津那边的形势也罢,现在只能听天由命。
回到南苑已是深夜,跳下马车,正打算让小山东去弄点饭,赫然发现任钰儿竟站在门边。
“四哥,您可算回来了”
“你啥时候回来的”
“也是刚到家,”任钰儿回头看了小山东一眼,急切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