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王千里若有所思的样子,韩秀峰接着道“最让我不敢相信的是,恭亲王居然也上了道折子,称近日往来公所,咆哮要挟,皆系李国泰从中煽虐,为其谋主,俱可灼见。闻李国泰系广东民人,世为通使、市井无赖之徒,胆敢与钦差大臣觌面肆拟请饬下桂良等待其无礼肆闹时,立即拿下,或当场正法,或解京治罪”
“恭亲王是说那个英夷的领事官”王千里下意识问。
“就因为名字听着像是我大清百姓,朝中的王公大臣就以为英夷的那个通译官是广东人,还说得有鼻子有眼。”
“四爷,可据我所在恭亲王以前没少去书肆,别人不知道也就罢了,他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说这事有些蹊跷,他十有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如今朝中的文武大臣群情激奋,个个都这么说,他也只能附议。”
“那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虽没名声,但言外之意很清楚,洋人提出的那些条件一条也不能答应,实在不行就免掉西夷的关税。”
“关税怎么能免”王千里大吃一惊。
“这事不用咱们操心,一是就算朝廷真免征关税,额尔金也不会答应。我敢打赌,他根本就不相信桂良。二是京里的王公大臣糊涂,不答应各地督抚也糊涂,至少两江总督何桂清要是知道了,一定会上折子奏请皇上收回成命。”
“何桂清不糊涂”
“也不是不糊涂,而是他想攻剿长毛,不能没军饷。要是没了关税这一大饷源,他拿什么去养兵,又拿什么去收复江宁。”韩秀峰顿了顿,随即话锋一转“其实我担心的倒不是这些,而是另一件事。”
“什么事”王千里禁不住问。
“皇上昨儿个召惠亲王、郑亲王、怡亲王、肃顺、彭中堂和博川等人商量对策,惠亲王、郑亲王和彭中堂被皇上问得没办法,竟联衔保奏一个出类拔萃、济变匡时的大才。”
“谁”
“庆贤的阿玛,已革大学士耆英说啥子耆英熟悉夷情,恳请弃瑕录用。”
王千里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喃喃地说“他们这不是把耆相架在火上烤吗”
“可惜这消息我是昨晚才收到的,皇上不但准走,还召令耆英入见。而老中堂不晓得是忘了之前的事,还是觉得这是个翻身的机会,尽管在进宫时博川兄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他这不是个好差事,可他还是兴冲冲地揽了下这差事。好在奏对话也没说满,说他受恩深重,当此时势,惟有独任其难,有效与否,尚难自必。”
“皇上怎么说”
“皇上说一个人有一个人的主意,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办法。既然你有法子,不妨自展谟猷,不必附合桂良稍涉拘泥。然后赏他侍郎衔,命他驰赴天津办理夷务。我一收着消息,就赶紧让庆贤回去,结果庆贤火急火燎赶到家一看,老中堂已带着家人连夜启程了。”
王千里沉吟道“四爷,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但在我看来老中堂揽下这差事有他老人家的道理。毕竟他受了那么多年委屈,甚至有好几次都差点差点丢了身家性命,好不容易等着这么个机会,他自然要豁出去搏一搏,他就算不为自个儿着想,也要为还在黑龙江充当苦差的大儿子和那些个入仕无门的孙子着想。”
“可此一时彼一时,洋人被糊弄了那么多年,对他印象深刻,又怎会再相信他的话。”
“就算糊弄不住洋人,这板子到时候也不能光打他一个人,天津那边不是还有桂良、花沙纳、谭廷襄吗,光钦差大臣就五六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