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韩秀峰一把将他拉住,问道“六哥,昨儿下午你们去了多少人”
“路上见着的全喊去了,哪记得清多少人,两三百应该有。”
“茶帮那边呢”
“也有两三百,反正巷子里全是人。”
“全动手了”
“差不多吧。”
韩秀峰想想又问道“你们有没有人伤着”
姜六不假思索地说“有啊,多了,码头上这会儿还躺着十几个,杨班头带人去锁大头时跌打医生还在忙呢”
韩秀峰心想这就好办了,交代道“六哥,贵叔,你们兵分两路,一个去喊别的夫头,顺便找中人去八省会馆请客长们说和;一个赶紧回码头叫人把伤着的兄弟全抬衙门去,反告茶帮脚夫不守行规、欺行霸市还打伤你们的人。多告几个,求大老爷帮你们主持公道。”
姜六猛然反应过来,惊呼道“他们死了人,我们也有人被打伤了,这主意我咋就没想到呢”
“这叫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
“哦,那我们先走。”姜六跑到门口,想想又回头道“四哥,八爷在衙门口听信儿,你要是再想到啥就去跟八爷说。”
“晓得了,赶紧走吧。”
送走川帮的两个夫头,韩秀峰上好门板,端着油灯上楼打算睡觉。
出这么大事,虽然不关自给儿的事,但潘二还是很兴奋,边跟着上楼边不解地问“四哥,县太爷半夜三更差人喊柱子过去验尸,你想救那个闹出人命的脚夫,还不赶紧去衙门帮着打点”
“天亮去也一样。”
“这咋能一样”潘二跟进韩秀峰和柱子住的东屋,接过油灯道“我虽然没进过衙门,也不懂衙门的规矩,但不用懂也晓得等县太爷验完尸这事就难办了。”
韩秀峰往床上一躺,呵欠连天地说“县太爷不会轻易验尸的,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不验尸他差人喊柱子去干啥”潘二糊涂了。
“喊归喊,验归验,况且柱子只是个学习仵作,他去了跟没去没啥两样。”
“四哥,你是说柱子现在还不能给人验尸”
韩秀峰盖上被子,侧身道“也不是不能,而是县衙现在有三个仵作,大老爷真要是想验尸,咋不喊那两个,为啥偏偏差人来喊柱子。”
“为啥”
“你说呢”
潘二楞了楞,旋即脱口而出道“晓得了,县太爷这是做给两帮人看的,既能给死人的那边一个交代,又是在告诉两边的人赶紧去准备钱。要是就这么判了,县太爷管谁要银子去”
“猜对了一半。”
“还有一半是啥”
不跟他说个明白,这觉是别想睡了,韩秀峰不得不解释道“川帮和茶帮的积怨由来已久,全在码头街巷蹲着讨生活,为多赚几个钱抢着背货,动不动大打出手。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反正谁要是吃了亏过几天就要打回来。打来打去,搞得整个县城鸡犬不宁。没死人,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每次告到衙门,每次验伤都是往轻里验。现而言今闹出了人命,自然不能跟以前一样和稀泥,但也不能师心断事。”
潘二似懂非懂地问“两边都不能得罪”
韩秀峰沉吟道“破家县令灭门令尹,县太爷倒不是怕得罪他们,就算县太爷不敢得罪他们,城里还有府台还有道台。而是这事不光牵扯到差务,还牵扯到杂税、劝捐乃至治安。总之,要是好办,川帮茶帮也不至于越弄越凶。”
“四哥,我就不明白了,他们为啥不能好好讨生活,非要大打出手分个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