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垫垫肚子,中午再吃正餐。”肖栩说,“你昨晚没吃晚饭吧”
何止沈嫣,沈嫣猜测,肖栩昨晚应该也是被她连累得没吃饭。沈嫣歉意地说“您也没吃吧给您添麻烦了”
肖栩也给自己做了个三明治,比沈嫣的厚一层,内容多了一倍,他坐在了中岛与沈嫣挨着的一边,说“先吃。”
沈嫣的确是饿了,尽量吃得斯文些。
肖栩的三明治尽管比沈嫣大得多,却吃得并不慢,和沈嫣差不多同时吃完。他扯了张纸巾擦了擦嘴,看着也吃完了的沈嫣,说“我昨天给你们福利院的胡院长打了电话,她告诉了我怎么照顾你。刚才她又给你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我接了。她挺担心你,我跟她说你没事了。”
“沈嫣。”肖栩看着沈嫣,说,“愿意跟我说说你的情况吗”
他顿了顿,又说“你要是不愿意跟我说,我可以给你安排个心理医师。”
沈嫣微微垂着头,皎白的脖颈弯成美好的弧度。肖栩耐心地等着。
沈嫣一直垂着头,过了许久,终于开口,声音低低地,说“小时候,我和家里人一起出去旅游,遇到了泥石流。我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罹难了,我是我们家唯一的幸存者。”
“那天下特别大的雨,景区临时关闭了,我们的大巴车往回走,半路上泥石流下来了,车子被冲到了山沟里,埋住了”
“我”沈嫣的视线一直落在中岛台面,轻轻地说,“我被埋了29个小时。”
听着沈嫣的讲述,肖栩的心脏收缩了一下,带给了他无法描述的难受感觉。
“很冷,很黑。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就是那个时候,我才真正理解了这个说法。没有光源的地方,人的眼睛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她说。
肖栩忽然伸出手,捉住了沈嫣放在台面上的手。他明白了,沈嫣不是幽闭恐惧症,她真正怕的是彻底的黑暗。
就像昨天的电梯里。
昨天的事情是个乌龙。后勤部门其实是发了邮件通知的,晚上电梯有例行维护。但这种非核心部门发的邮件,夹杂在工作邮件中,几乎没人关注。大家只扫一眼邮件题目,点都不点开。
来维护的人也没想到,发过邮件了,又那个时间,还有人没走。一拉闸,把两个人困在了电梯里,还造成了沈嫣最恐惧的绝对黑暗。
被肖栩握着手,以他们俩的关系来说,是很不合适的。但他的手又干燥又温暖,将她的手包在手心里,给了沈嫣一种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昨天晚上,也是这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她,才让她渐渐摆脱冰冷和黑暗,回到了安全和温暖中。
沈嫣咬咬嘴唇,觉得自己这么做不好,可还是经不住那温暖的诱惑,轻轻地也握住了肖栩的手。
“被救出来的记忆不太清楚了,只记得当时模模糊糊,有人一直告诉我,别睁眼。我后来知道,长时间在黑暗中的人遇到强光,可能会造成刺激性失明。”她缓缓讲述,“其实,只要有一点点光就没事。只要有一点光,我就不怕。大学的时候,学校的图书馆的电梯很旧,也出过事故。可是当时好几个人在电梯里都在刷手机,手机屏幕有光,我我就没事。昨天”
只有在昨天那种一丝光源都没有的绝对黑暗中,她的应激后遗反应才会发作。
“所以基本上,我是正常人。”她抬起眼睛,恳切地说,“真的。”
那眸子像蒙着一层淡淡水雾,怯生生地,好像很怕他把她归到“不正常”的一类里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