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榆槿搁置毛笔,看向打开一半的窗,外面正是午夜时分,老仆从一旁拿了个暖炉交给他,温一温冰凉的手,“让业大人进来吧咳咳”他接过老仆递来的帕子,熟稔地按在嘴边,把咳嗽都咽在嘴里。
门从外面被打开,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自外面踏步进来,一阵寒风被带入屋子里,让安榆槿咳嗽得越发厉害。
中年人长相周正,较之安榆槿逊色不少,但身上有一股正义凛然之气,听到安榆槿的咳嗽声,他面色变得凝重,迟疑着开口“老师,您”
安榆槿再次咳了一声,就把帕子收了起来,摆手打断他,“无碍,风寒而已。”咳完后,他脸上多了几丝血色,倒是让中年人放心不少。
安榆槿把帕子放到书案空旷的地方,盯着中年人身上的官服,他道“你今夜随他们进宫了。”
中年人面容上,看起来比安榆槿还要年长,但在面对安榆槿时,态度却非常谦逊,他点头应声“是,学生进宫了。”
安榆槿捧着暖炉摩挲上面雕琢精细的夜鹰,半晌才道“以你的才智不难想到进宫无果,你家中也无及笄待嫁闺秀,却要进宫,这又是何苦我既然已经为他做了决定,就必定想好了。”
老仆又端了个暖炉上来给中年人,中年人捧着暖炉,看一眼寂静的门外,回头叹息“学生懂得,但学生还是不明白,老师为何要如此做,那人可是帝王,会有三千后宫。”
业钦能成礼部尚书,少不得安榆槿的提拔,安丞相少年就扬名天下,当时他还是个没有半点名气的愣头青,后来拜了安榆槿作恩师,对经常见到的小萝卜头,恩师的孩儿非常喜爱,喜爱随着时间加剧,恩师安丞相对于爱子也是十分疼宠,所以业钦很是不明白,为什么恩师会把安笙送到那位的翼下。
对安榆槿,业钦是信任的,但他依旧觉得心下不安,这次跟着大臣们去上书房,也是去看看陛下的态度。
虽然,陛下暂时未松口纳妃,但也不是长久之计,纳了,安笙在宫里受宠肯定会被那些人针对,不纳,就怕有人找借口,以媚上为由,来批安笙。
左右都是死局,业钦想不透。
见业钦眼中有疑虑担忧,安榆槿反而是很淡然,苍白的手掌被暖炉烫出淡粉,“你不必随他们再进宫了,也莫忧心此事,他不会有事的。”
他道“要六更天了,今日休沐,回去好好休息罢。”有赶客之意。
业钦纵然忧心忡忡,也起身告辞,在出了书房后,身后的书房中又传出一阵阵咳嗽声,他顿了顿就要回身,被小厮提醒他丞相让他回府,他才失神地出了丞相府。
老仆端了一个盘子上来,上面摆了碗热气腾腾黑乎乎的药水,看着安榆槿眉头也不皱一下就喝完了一碗又苦又浓的药汁,他踌躇着开口“老爷,要不您歇息会吧,药效能好些。”
安榆槿想说些什么,张嘴又开始咳嗽起来,这次咳得猛烈,掩在嘴边的帕子泄出一抹鲜红,触目惊心。
停了之后,安榆槿的脸色没有因为咳嗽红润,变得非常苍白,安榆槿苦涩笑了笑,“不中用,罢了,掌灯回院吧。”
老仆伺候着安榆槿睡下,站在床帏许久,只低低叹息一声。
天资卓绝,天妒英才。
安榆槿梦魇了,他清楚这是梦,从前他不做梦,最近他身体每况愈下,就一直做梦。
梦里,他看到了自己,随着父亲,一家都搬迁到江南。
父亲每日都会垂泪,说自己对不起陛下,那时候的陛下不是现今的陛下,安榆槿那时不懂父亲为什么这么说,父亲明明是告老还乡。
再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