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完全黑了,孙元达家中的客厅上却坐满了人。
居中的孙元达吧嗒,吧嗒的抽着烟,客厅中的其余人等,也沉默不语,气氛压抑至极。
百胜通的掌柜杨文虎是一个书生模样的中年人,朝窗外看看就对孙元达道“孙公,天黑了掌灯吧。”
孙元达点点头,随即就有五六个丫鬟取来了蜡烛,屋子里一片光明。
“陛下与国相大人此时应该已经知晓我们这些人了吧”
一个操着一口浓重歙县口音的老者缓缓站起来道。
杨文虎苦笑一声道“是灾难还是好事,现在很难说。”
正在抽烟的孙元达放下烟杆道“雷恒大将军兵进扬州,可曾去你们的府邸劫掠”
杨文虎心有余悸的道“大军进城的时候还以为杨氏就要灭族了。”
孙元达又道“蓝田官员接手扬州的时候,除过重新在城外丈量土地,把我们多余的田土分给那些佃户之外,可曾剥夺过我们的店铺”
杨文虎道“这个到没有,说真的,从那些官员口中得知,我们虽然要开始交税了,但是,给他们送去的钱,人家没有一个人收。
假如蓝田不收黑钱,我杨文虎宁愿多缴税。”
歙县口音的老者冯通看着满屋子的人道“蓝田废除了“开中法”,将张家口夷为平地,还给盐巴定了一个全大明统一价,我计算过,中间没有任何利益可取。
我们这些靠着盐巴发家的人,今后何去何从呢”
孙元达咳嗽一声道“那就看陛下今日如何裁决了,不过,我们也能从陛下的行事作风上看出一些端倪。
这天下已经是陛下的了,所以,大家伙大可不必担心自家会遭受闯贼,张贼那样的盘剥。
打烂了天下,对陛下没有任何好处。
我们既然已经把消息送出去了,那就慢慢等就是了,我就不信,蓝田皇廷会没有一个明眼人看出我们想要觐见陛下的意图。”
众人齐齐的点头,换掉已经没有了滋味的茶水,准备继续等。
就在这个时候,孙府管家匆匆的进来,对孙元达道“蓝田刘主簿来访。”
屋子里的众人齐齐的精神一震,纷纷站起来,也不用孙元达吩咐就走进了里间。
等丫鬟们收拾掉茶碗,重新置备上点心之后,孙元达就陪着一脸寒霜的刘主簿走了进来。
刘主簿先是盯着孙元达看了片刻,然后才大刺刺的坐在上首位置道“你们把我害的好惨。”
孙元达笑眯眯的道“我们只想求见陛下一面,并无坑害老主簿之意。”
刘主簿端起茶碗一口喝干,然后道“我与陛下的关系并非君臣,乃是主仆,我想这一点孙掌柜应该已经知晓了。”
孙元达笑道“如果不是主仆,以老主簿之能执掌京畿要地这么多年,充任小小主簿一职十五年而乐此不疲呢”
刘主簿摆摆手道“才能就别说了,活活的羞煞老夫了,陛下就是看在我勤勉的份上才让我留在蓝田,你们玩的把戏陛下一眼就看穿了。
你们也只能蒙蔽一下我这种不中用的人,换一个玉山书院出来的正堂官,就你们的这些手段,还不够人家一把攥的。
你以后也别给我手底下的人送钱了,送钱就等于害了他们,就在来这里之前,拿你钱财的一个捕头,两个书吏已经被开革出县衙,且永不叙用。”
书吏,捕头本就是孙元达试探蓝田县衙的三枚闲棋,用过之后就会丢掉。
所以,听到这三人是这个下场也不奇怪,笑呵呵的道“那里算得上贿赂,只是看他们日子过得清苦,给一些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