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驰离了席,对着左焕跪了下来。
左焕道“大理寺从来不草菅人命,哪怕是千刀万剐之人,也自有国法定罪论处。”
高驰闻言额头抵在冰冷的地上,心中大定,泪流满面“多谢大人。”
“下官不过听命行事,当不得谢字。”左焕收起了那一脸虚伪的笑容,冷淡道,“宋国公本其实并不同意此事,也违背了大理寺以律定案的初衷。只是若以你妻儿之命换得恶人服株,让受害人得以报仇雪恨,让腐朽的朝政得以一角清明怡亲王言划算,国公爷也不能不答应。”
高驰默然,心中忽然产生一股浓浓的内疚“下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还请左大人代为向王爷请罪。”
左焕笑了笑,轻轻颔首“高大人,您乃寒门出生,可还记得当初在春闱卷子上写的锦绣文章吗”
这一问,让高驰顿时愣在原地。
读书人,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以礼相待世人,以德立身为本。
苦读圣贤之书数十年,倒背如流,可终究在放下的那一刻,辜负了。
“你的妻儿已死,重新睁开眼睛的便不再是高家人,京城之地永不能再回,自然也不会再来见你,高大人,您就好自为之吧。”
左焕唤了人进来“送高大人回牢房。”
高驰被狱卒从地上搀扶起来,重新戴上手铐,正要送出去,忽然他喊了一声“等等。”
他回过头,看向左焕,最终愧疚道“大人,能否给我纸笔”
左焕心中一动,示意来人送进笔墨。
高驰蘸饱了墨,沉吟道“离二司会审还有多久”
左焕回答“大约两个时辰。”
高驰点点头,喃喃着说“那还来得及。”说完,他快速地在纸上书写起来,他有些着急,笔记便有些潦草。
他一边写一边说“其实,熊岭的罪证我都有,包括一切调换之人的名单,和替换死囚的身份,我都记在一本册子里,甚至还暗中搜集了一些我进入刑部之前的东西,就怕某一日事发。有这些东西在,熊岭定然是活不了,甚至某些大人们也得跟着遭殃,不过这得看宋国公和怡亲王的本事了。”
说完,将纸张吹了吹墨,只是递交给左焕之时,他脸上稍显犹豫,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多问,递了过来。
都是为人夫,为人父,左焕哪儿不清楚他的踌躇,便道“多谢高大人,回来之时,本官可以从尊夫人那儿带句口信给你,让你确认她的安危,你想她说什么”
听此一言,高驰再也忍不住,深深地鞠了一躬道,眼眶湿润道“请,请让她再写一遍我们新婚之夜的那首诗吧。”
左焕将消息交给了樊之远。
后者立刻命晓飞快马加鞭找寻。
此时,睡了昏天暗地的一个好觉,又敷了急救面膜,瞬间容光焕发,一出场就吸引目光无数的李璃终于施施然地出现在大理寺中。
而他来不久之后,宋国公与督察院左都御史便一前一后带着人马进入大理寺。
见到李璃,宋国公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意外,抬手跟李璃见礼,而左都御史却笑问“王爷来得可真早,这会审还没开始呢。知道您着急,没想到这么着急。”
他抬了抬手,皮笑肉不笑的模样,看起来假得很。
不过李璃没当回事,一打扇子,顺杆儿说“可不得着急吗急着将熊岭定罪,将刑部从头到尾捋干净了,好安插我自己的人手啊不是本王说,这人我都找好了,方大人,到时候你们可别睁眼说瞎话呀”
大概从没见过说话这么赤裸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