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那个助理跟他告辞,临走时有些埋怨的眼神便又一次戳中了他。
他尝试去跟宋齐争取,说服宋齐相信犯错误的那个人是自己,助理只是听从了他的指示而已。
他焦虑急躁,变得语无伦次,哪怕简单的词汇组织在他嘴里都似乎成了世上最艰深的语言,使他无法准确的表达自己。
宋齐被吓到了,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于是连哄带骗将他带去见了一名心理医生。
这个人我是认识的。
林著,耶鲁大学心理学的高材生,开了一家收费昂贵的心理诊室,是他后来的心理医生。
我曾无比憎恨过这个人。
憎恨这人为什么在长达两年多的治疗时间里,不仅对他的病情没有起到过丝毫缓解的作用,也没有及时对宋齐做出预警。
可我从来没想过,事实居然是他自己不肯。
他坐在林著对面,脸上是冷清抗拒的表情。无论林著的问题里有多少试探和陷阱,都被他一一避开,重复着将所有不适的症状一带而过,传达给对方错误的信息。
他原本就细心又聪明,还曾认真研究过心理学,想要欺骗过一名心理医生,并不艰难。
何况抑郁症,这种其实无法使用器械具体检查出来的精神疾病,本来就只能依靠各方面症状和数据的对比来得出结论。
而林著果然就得出了错误的结论,判定他的情况属于轻度抑郁的范畴,所以连药物都不必服用,定期来做心理治疗和辅导就行。
又叮嘱宋齐要多关心他,更多的与他沟通交流,多去做一些会让他感到愉快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宋齐跟他道歉,承认自己疏忽大意,总因为他稳重成熟,便认为他可以独当一面,能扛得住低谷,也经得起巅峰。所以才会很少去操心他。
而他许久沉默不语,看着窗外,眼睛在路灯杆架着的广告牌上流连,直到车子转入下一路段,广告牌上的人像不再是我的模样,才慢慢收回目光,低下头,语气平淡的像水一样。
“是我自己的问题,跟你没有关系的,你不要多想。”
22
他拿到了芒果中秋夜的合约,将会在当晚登台献唱一首歌。
他已经有两年没有开过嗓,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表演上,那些表演自然是不适合晚会舞台的,所以很少会有发给他的晚会邀请,连民众也大多忘记了他曾经也是可以唱跳的偶像。
原本芒果的中秋夜是不会主动邀请他的,还是宋齐花了不少精力才帮他啃下来的通告。
因为那一年的中秋夜,我是主持人里的一个。
盲人表演终于让他感到了疲倦,他越来越少的出声与我说话,越来越多的沉默。不再乖乖躺在床上,假装看到我跳舞或唱歌后,满足的强迫自己睡去。把整夜整夜的时间消耗在数星星里。
“我只是想看看他。”他跟宋齐说“我很久没看见他了。”
我们分隔了一个月,我可以看得见却无法得到他回应的这一个月,都如此令我痛苦难耐,何况我的赞赞呢
他甚至看不见我。
他说这话时,眼里满是疲惫和灰暗,透出人前难得会展露的脆弱,在宋齐陷入沉默后又改口说“要是麻烦就算了。”
后来,宋齐便想方设法在流程几乎已经确定的情况下,不惜血本的帮他拿下了通告。
他选定的歌,叫做克卜勒。
这是我最熟悉的一首歌,每一段谱子都深深刻在我脑海里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