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税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若要是碰到灾害年,这点清汤寡水的饭食都是奢侈的。
晚饭过后,陆良生帮忙收拾了碗筷,回到房间。
外面雨声哗哗落下,顺着房檐的茅草,织起珠帘。
黑暗里,少年点燃了一支香,插在窗口,回到床上,枕着木枕睁大眼睛看着漆黑的房顶,焚香的气味钻入鼻中,隐隐约约能听到父母在灶房说话。
“良生这孩子,心里有事,饭都没吃几口。”
“还不是想买笔,他懂事的,今天在田间就跟他说了。”
“说了有什么用跟你一个德行,嘴上同意,心里不知想成什么样了,要是出了个读书人,你们老陆家祖坟都要冒青烟,”
外面天色基本黑尽,只有灶头还有点没燃尽的柴火,映着沉默的陆老石,掰断一根干枝丢进火里。
“咱们家供不起读书人。”
对面,刷锅的妇人停下手,湿漉的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渍,目光丈夫“那就买一头老驴,剩下的钱,给良生买一杆笔,买本册子。”
“妇人之见,他又不识字。”
“写着写着,就会了嘛,就这么定了,过几天跟大伙一起去富水县的时候,把良生也带上。”
摇曳的火光里,陆老石起身离开,檐下的雨水溅到裤腿,走到偏间的门口,看了一眼,已经睡着的儿子,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坐到灶房门口,将妻子白天编剩下的箩筐,拿在手中继续编下去,大抵赶在赶集的时候,多弄一些出来。
风吹雨点飘进窗棂,徐徐飘着的焚香摇了摇,吹向陷入梦乡的身影。
紧闭的眼皮下,眼眸陡然转动起来,消瘦白皙的脸颊像是被风吹出一个小酒窝,慢慢的游移。
“陆良生”
老人的声音响起,那天的梦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