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经一路摩打,都破烂不堪。
这是厚实的棉织物,西域的水土适合种原产于印度中亚的棉花,从元凤四年任弘从粟特人手中获得棉花在鄯善栽种起,便落地生根。过去一年更是大加推广,不论是楼兰还是渠犁车师轮台,皆有丰收,除了满足兵卒外,刑徒轻侠也能穿上它们。
而颜色,则染成了皂黑。
“一旦换下赭衣,披上黑衣,便要在北庭戍守五年期至前再无退路,逃亡背离职守,唯有一死”
都到这了,还有退路么万章等人脱了已经漏风的赭衣,哆哆嗦嗦,好似剥掉了昔日的罪孽,披上了与都护兵卒们同样颜色的黑衣后,感觉周身一暖,都长舒了一口气。
还没完,任弘令人杀了一条黑狗,以其血撒在地上,又将写有誓言的骨牌埋到地下,转身指着天山道
“诸君,当着这巍巍天山,随我诅盟。抛开旧时罪过,于兹重获新生。”
杀牲歃血,对神诅咒发誓,这是轻侠们平日结交常做的事,对来自底层的他们而言,这是比军法律令更强大的约束,谁不守誓,神明就会降灾惩罚
随着太阳高高升起,朦胧的黎明转为晃眼的白昼,跟着路上已熟悉的屯长队率,轻侠恶少年们统统跪下,望着天山,跟随大都护,齐声念出誓言。
“巍巍天山”
“听吾等诅盟,做吾等见证。”
“忠于天子,忠于大汉”
“实墉实壑,实亩实藉”
“筚路蓝缕,奠安西土”
“使河如带,天山若厉。有渝此盟,泰一殛之。断子绝孙,无有老幼”
天山一片寂然,风吹起了山顶的雪,给它蒙上了一层神圣的纱,看着这一幕,万章不知为何,竟忽然哭出了声,哭泣陆陆续续响起,有人泣不成声,有人以头抢地。这是憋了许久的发泄,一路跋涉确实是太苦了,苦到他们真好似脱胎换骨,褪去了一层皮。
“诸君。”
任弘转过身,请众人起身。
“汝等跪下时尚为赭衣刑徒。”
“起来时,便是安西铁军的袍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