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次公治理地方就一个字。”
文忠道“细”
文忠向任弘禀报了他在楼兰期间的见闻“黄霸去年冬刚到楼兰,便先厘定了楼兰城的户口,又带着译者,将城里城外凡是有人家的地方都转了一圈,知其贫富。”
“而到了开春时,城中有老者死无以葬者,下吏禀报给黄霸,黄次公对哪个里聚的大树可以砍伐作为船棺,哪个民户家饲养的牛羊可以用来祭祀贤善河神等,他居然比楼兰人还清楚小吏依言前去,竟跟黄霸所说一言不差。”
任弘颔首,他还在城外发现,这里新种了一行行的胡杨树,因俗而治,务耕,节用,殖财,种树,这是黄霸治楼兰的手段,倒是很符合任弘可持续发展的要求。
这让任弘对这黄道长印象不错,起码不是个拖后腿的,而到了楼兰后,黄霸在城外相迎,任弘故意观察了一下那些在楼兰屯谷的吏卒对黄霸的态度,居然都毕恭毕敬。
等进了昔日楼兰王宫,如今的道府后,任弘便问黄霸“遣来西域做吏卒的,多是轻侠恶少年出身,桀骜不驯,欺软怕硬,黄道长如何治得他们服服帖帖”
黄霸倒也不藏着掖着,就直接跟任弘讲明自己的手段。
“下吏初来乍到时,确实有小吏欲欺我不懂楼兰话,加以欺瞒。于是我遣资格最老的一人去伊循城办事,又派吾子暗暗跟随。那小吏抵达后,与楼兰人讨要酒肉吃,又在路边酒醉,吃剩的肉被乌鸦叼走,等他回来后,我便迎劳之,曰甚苦食于道旁乃为乌所盗肉”
“那小吏大惊,以为我具知其起居,所问毫厘不敢有所隐瞒,而诸吏听闻此事,遂以为神,再不敢再妄图欺骗我。”
“黄道长果然是履历丰厚的循吏啊。”
任弘不由大笑,黄霸看着是个头铁的老实人,修理那些小吏倒是有一手嘛,任弘也做过斗食,知道大汉的长吏有无能力的最低标准,就是不会被手下人耍得团团转。
而问起对楼兰未来的规划,黄霸则道“下吏以为,相较于西域其他地方,楼兰位置得天独厚,水土丰饶,庶之富之不难,接下来当教之。”
“楼兰虽是异域,但其民与汉人往来甚多,又性弱畏强,易治耳,只是太过崇神,每年辛劳所得泰半,都奉献给了庙宇和水祭司,彼辈不除,楼兰难安”
“但如今楼兰才刚刚内属设道,水祭司们也还听从官府号令,故只能暂忍其淫祠。下吏以为,应当从楼兰贵人中选出一批通汉言的少年,让贤良文学教以论语孝经,而下吏则亲授律令,培养出一批通汉法尊礼乐的官吏才行。”
培养亲汉的新官僚,这样才能将那群掌控楼兰几百年的水祭司职能慢慢替换掉。看来继鄯善模式后,黄霸的”楼兰模式“,也能推广于渠犁、轮台、它乾等几处任弘准备奏请朝廷,直接设县道管辖的地方了。
任弘颔首,对黄霸做这楼兰道长彻底放下心来,赞道
“冉求曾曰,方六七十,如五六十,求也为之,比及三年,可使足民。如其礼乐,以俟君子。楼兰三年内必将大治,黄道长真乃西域冉求也”
刘病已看人确实准,这黄霸虽然头铁反对为孝武立庙号,政治敏感不太行,但胜在基层经验丰富。若是朝廷派一个酷吏来,重法绳于楼兰,激化矛盾,反倒会闹出事来。而黄霸行事温和又不乏精细,润物无声中慢慢治理楼兰,真是绝佳的人选。
任弘遂故意道“以黄道长之才,郡守亦有余力也,更别说区区楼兰,真是可惜幸有圣天子明察秋毫,知人善任,为我送来一位好帮手啊。”
这话戳中了黄霸的心病了,“丈夫当为两千石”,是他当年任阳夏游徼期间,就立下的夙愿。有一次与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