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是张安世的孙女和霍云成亲的大好日子,婚礼在霍府举行,张安世当初说好要让田延年做女方主宾之人,送他女孙前往霍府。
可霍府的门,田延年是不可能再登了。
这是炫耀,还是讽刺看来张安世从始至终都知道自己对他做的小动作,而在自己和张安世之间,大将军最终选择了张安世么
“张子儒,别高兴得太早。”
田延年这回也不装了,当场撕了拜帖,让家监回去转告张安世“告诉子儒,延年待罪之人,不能做其女孙的主婚人了只望霍、张永世结好,子儒长享富贵”
随后,他将衣服随意披在肩上,袒露胸膛和大腹便便的肚子,座位东西两面都放着锋利的刀刃,默默等待着什么。
田延年最终等到了府邸门口,鼓点敲响的声音,那是廷尉派人来“请”他去两府公议论罪。
“咚咚咚咚。”
鼓点急切,似脚步,似心跳,好似在催促他拿起身旁的利刃。
田延年闭上眼,这声音真像啊,像极了他当年身为斗食小吏,身材还瘦削的时候,步行前去拜见霍光,其府邸门前敲响的鼓点,他与霍光问对了整整三个时辰,颇受赞赏,由此被破格起用,方有今日。
“士为知己者死,孝武知大将军,而大将军,亦知延年也”
田延年起身,拔刀出鞘,将木鞘远远扔了出去,双手把刀柄,以刃横于脖颈,在鼓点消失,廷尉的人入门的那一刻,他也划过了自己的咽喉
胖大的身体无力倒下,血流满居舍的地板,渗入缝隙里,一如那天霍光给他倒的酒一般,溢得到处都是
田延年死后才一个时辰,霍光就接到消息了,他的亲信王子方禀道“大将军,田子宾身后全部家财,不过五十余金,皆是废帝后所得奉赐,遣走的妾事奴仆,也只有些许钱帛。”
看来田子宾前后贪的几千万钱,果然全用在了做“大事”上。
“此外田子宾名下有城外庄园两处,河东郡庄园四处,皆已经提前暗暗派人查抄。六百余死士、孤儿无一人离去,皆束手就擒。”
“他们说,田子宾每餐之前,都让众人记住,他们由大将军所养,食霍氏之食,衣霍氏之衣,也必为大将军效死”
王子方小心地问道“大将军,这些人该如何处置”
霍光手里仍捧着田延年的遗书,这一刻,他真正感受到了废帝时没有的心悸了,就是没来由的心慌,好似失去了一支手臂的不适感。
王子方问了两遍后,霍光才回过神来“留着罢,刀本身无错,错的是使刀的法子,他们或许还有大用。”
言罢,霍光站起身,还是老习惯,不让下人帮忙,亲自穿戴好吉服,今日侄孙霍云与张安世女孙大婚,他作为家长,必须出席。
“走罢。”
大将军把田延年的遗书扔进炭盆里,任其化为灰烬,有些事不用田子宾提醒,他也会去做,决定当一个忠臣,却不意味着做苏武那样的纯臣。
“老夫今日还有件大礼,要送给亲家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