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延年等看出霍光所想,又奏言“古者废放之人屏于远方,不及以政,请徙王贺汉中房陵县。”
房陵从秦朝开始就是流放圣地,赵王迁等就被赶到房陵,而自有汉以来,宗室诸侯犯罪,也大多打发到那边去,比如济川王刘明坐杀太傅、中傅废迁防陵;文帝之孙济东王刘彭离以杀人劫货为乐,有司请诛,武帝弗忍,废为庶人,徙上庸。
刘贺的“罪行”比起他们真不算什么,但霍光却仍有疑虑,因为房陵在汉中,还是离关内太近了,身为废帝,与普通罪王毕竟不同。他还年轻,若是与那群罪王子孙勾结起来,指不定又会闹出事来。
于是霍光继续问“可还有他处”
御史大夫蔡义适时提议“昔日淮南厉王悖逆谋反,孝文废其王位,谪徙蜀郡严道邛邮四川雅安市荥经县。”
“严道”霍光琢磨了一会,严道已是蜀郡西垂,地方偏僻,远离关东诸侯、儒生,长安又能随时监控,倒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当年孝文皇帝已经为小老弟刘长修好了府邸,但刘长不等去到地方就自杀了,只好闲置百年,如今就让那地方派上用场吧
就这样,刘贺那一摔,将自己摔到了他原本历史上从未去过的地方,踏上了一条相似却又不同的路。
“明日便送走,安置到严道县邛邮去,请皇太后赐其汤沐浴一千户奉养之”
夏侯胜先前再度被霍光驱逐,回了齐鲁,暂时抓不到,但昌邑国相安乐托了任弘的福,早已在邸狱里关了许久,吃了好几个月牢饭。
安乐见有人来提他,还以为是天子要放自己出去,欢天喜地,最后却被抓到了东市,一个大汉唾沫喷在斧钺上,不怀好意地看着他,而昌邑群臣二十余人已身首异处。
安乐顿时面色煞白,他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还在那大呼“陛下救臣”
却无济于事,终成斧下之鬼,因为长安戒严,未能去成白鹿原的夏丁卯亲自来到东市,旁观了行刑,当安乐人头落地时,他拊掌笑得弯了腰。
而同一天,刘贺也和他庞大的后宫、儿女们一起,哭哭啼啼地乘着车,在任胜亲自“护送”下,踏上了去往蜀郡的路。
得知自己只是被废,而不会遭诛杀时,刘贺是欢天喜地的,早知如此,还摔什么玉玺啊,躺平被废不好么真是吓死人了。
但当他发现车队是去往南方,而不是熟悉的东方时,刘贺却又面露惊骇。
“吾等这是要去哪”
“蜀郡,严道邛邮。”
“严道邛邮那是什么地方”
反正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小地方,刘贺又犯愁起来。
他来长安做皇帝时风风光光,乘七传乘,策马扬鞭,驰逐意气,群臣在灞上相迎,奉上天子车驾。
可离开时却失魂落魄,只乘诸侯车马,亲信尽死,去往未知之地,不知前途如何,更无一人愿意触霉头来相送。
被关在密闭车中的刘贺不知道,还真有一位曾数次上书劝谏他勿要沉迷酒色游猎的大臣,站在长安南门外,穿着一身常服,朝刘贺的车驾遥遥作揖。
典属国丞赵终根站在一旁,心惊不已“苏公已不为大将军所爱,废帝之事故意不让二府召苏公询问,如今废帝出京,群臣避之不及,苏公这是何苦呢”
苏武朝向终南山路远去的车马三拜稽首,起身道
“君有过而臣不能规正,君有过错,做臣子的难道就没有责任么毕竟主臣一场,我那一天未能入未央说出这句话,今日他离开,总得来送一送。”
若刘贺知道苏武来送自己,不知是否会欣慰,严道再差也是汉地,也没有北海条件艰苦啊。
他们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