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恽道“这便是那居鲁士所铸钱币”
史伯刀收起了珍贵的金币,指着上面的弓箭手道“这是大流士,居鲁士的继任者。”
杨恽还想知道更多“你所说的阿契美尼德朝,与如今的安息国相比谁更大”
“当然是前者更大”史伯刀道“听祖先说,大流士的疆域,从索格底亚到西大海的另一头,是粟特人所知最庞大的帝国,统治无数个邦族。如今的安息虽也继承了万王之王之号,可所辖疆界,不过昔日阿契美尼德一州之地。”
末了他还机智地补上一句“但阿契美尼德虽大,却略不及大汉也。”
这机灵鬼,任弘笑道“我问你,现在统治安息的是哪一位”
史伯刀知无不言”安息十多年前内乱,内部一分为二,几年前才重归一统,如今的万王之王,名曰萨纳特鲁斯。”
太长且拗口,任弘记不住,就叫他安息王小萨吧。
难怪汉朝退出西域这十几年,安息帝国也没有东进,反而是月氏、康居、乌孙中亚三小强坐大。现在虽然重归一统,但安息人也没工夫管东面了,因为他们与罗马在中东的冲突,恐怕要愈演愈烈了。
而到了次日黎明时分,先前投降的两万余乌孙人都被喊醒,顶着寒风,集中到了热海边上,由一位新的大巫主持仪式,向“乌孙太后”歃血效忠。
乌孙人的仪式,果与史伯刀所说的大同小异,先是那些追随泥靡反叛,谋划了刺杀肥王的首恶一一被押到湖边的大石头上处死,用的是残忍的割喉,他们的鲜血被收集,放进一个大革囊里。
接着泥靡那颗几乎腐烂的头颅,被抛了进去,而解忧公主亲自以弩射之,预示着彻底战胜泥靡,为肥王复仇。
又宣布,在元贵靡归来前,乌孙将由她称制治理废长立幼之事,解忧不急着公开。
以这血腥的杀戮开场,投降的乌孙人中即便有少数不愿者,也只能乖乖屈膝。只低声安慰自己,向汉公主下跪,也比朝元贵靡那懦弱的“逃王”稽首要强,只要低头,就能留在不冻的热海过冬,来年获得过去的牧场和领地。
在赤谷城一战后,乌孙人看向汉人的眼神,起了极大的变化,过去他们与汉接触不算多,只认为他们是弱者。老远送公主来给昆弥做夫人,陪嫁的奴仆也低声下气,被欺辱了也不敢反抗,生下的混血王子身上也流着孱弱的血。
可在亲历与汉军的战争后,发现汉军竟能以两千步卒击退乌就屠一万骑,又以万骑大破泥靡三万余人,战力不但远胜乌孙,甚至超过了乌孙人一直暗暗畏惧的匈奴。
有时候从任人欺凌到受人尊敬,只需要一场战争。
现在事情反了过来,汉人成了强者,而乌孙人为弱者,连带汉公主的地位也迅速拔高。更别说打得乌孙人丧胆的汉将任弘,还是解忧的女婿。而按照冯夫人让人宣扬的说法,若非解忧极力劝阻,汉将就要将所有追随泥靡的乌孙人斩首。
这说法吓到了所有人,那些被裹挟进入战争的牧民,转而对解忧感恩戴德。
旧俗远没有拳头大。
杨恽他们远远看着这一幕,忽然想到一件事“西安侯,乌孙有太后这个词么”
“没有。”
号称“不太会乌孙话”的任弘摇头“乌孙只有阏氏、左右夫人之称,而无太后之谓。”
所以在习惯新统治,造出这个新词前,乌孙人得用另一个词来称呼解忧。
这时候,随着太阳从东方升起,不论是泥靡方投降的乌孙人,还是肥王曾经的属下,都齐齐朝盛装的解忧下跪稽首,又饮下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