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野鸭毛,还是中原的鹅翎
他分辨不出来,或者说,不想让自己认出来,只告诉自己“是匈奴人射的,一定是,伊吾王以为,是她故意帮我逃走,遂加以杀害。”
只是他被旁人搀扶起来后,又不甘心地问道“袭击此处的,是辛氏兄弟的兵么”
“不是。”
一旁的屯长告诉了他事实。
进攻此处的,只是一支普通的汉军,只是在执行蒲类将军亲自下达的追击命令。
“多亏了吴先生的地图,否则吾等还真找不到这山谷”
这话让吴宗年更加难受,甚至觉得,是自己亲手杀了她们。
吴宗年心中忽然生出了巨大的后悔,若是他有博望侯之智勇,能够带着妻儿一起离开
但他只是个凡人,懦弱,无能,只有中人之智,做事瞻前顾后,护得住手里的杖,护不住身边的人。
吴宗年是在要送往东西且弥的俘虏中,找到了另一个孩子的。
他才三岁,脸上脏兮兮的,挤在一起的匈奴孩子都不大,从五六岁到十多岁都有。他们恨恨地看着汉军那鲜明的甲胄,一双双眼睛中似有绿莹莹的光,像极了那一夜林子里紧随吴宗年的狼。
吴宗年让士卒将儿子牵过来,转身匆匆离去,不管其他人。这孩子在他怀里挣扎哭喊,似乎认不出父亲,还在吴宗年手腕上狠狠咬了一口。
三岁孩子牙都没长齐,咬在肉上不疼,但这一口,却好似咬在吴宗年心里,让他痛得佝偻了腰,想起了两年前金微山之会后,李陵与他告别的情形。
“人各有命,李陵有李陵的路,吴先生也有自己的路。”
老李陵当时仰天而叹“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
“但吴先生有好袍泽啊,为你保着族人,你现在回头,确实还来得及,陵只心希望,若你真能回去,能够无悔”
吴宗年抱紧了自己的孩子,出生时,他没有给他取名,用的是胡妻父亲的匈奴名,但吴宗年心里,实是想要叫他“吴在汉”。
身在匈奴,心在汉啊。
好在,这个胡汉混血的孩子,他还小,等回到中原,礼乐诗书的教化,一定能让他忘掉仇恨,忘掉今天发生的一切,如吴宗年希望的那样,永远远离战争。
虽才九月底,但塞北寒冷,天上飘飘扬扬下起了雪,在汉军大捷凯旋的金鼓声中,吴宗年的泪水滴在枯草上,只口中喃喃道
“不悔,我不悔,此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