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呼带着数百叛军进城,结果就在细君宫前,被吾等一通弩箭射退。”
“然后,吾等便跟着公主和那位冯都丞,一边追赶一边射弩,愣是将彼辈赶出了赤谷城”
廖翁很兴奋,一时竟咳嗽起来,他是第一批跟着细君来乌孙的宫人,低眉顺眼在异乡活了这么多年,从没像昨日那般扬眉吐气过
“是楚主带着吾等,打赢了这场仗”
但他的声音又低沉了下来,忙碌于杂务的奴仆毕竟不是真正的兵卒,那些追随楚主二十年的老人们伤亡不小。
而若呼虽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出了城也回过神来,城外的叛军毕竟人多,再度组织人手,试图围攻赤谷城。
“亏得今日正午,大王子及时赶到,与一直带人袭扰叛军的右大将一同,击溃了叛贼,夺回了昆弥的尸体,如今大王子自去追赶左大将和若呼。”
虽然许多贵人参与了叛乱,但毕竟仓促举事,赤谷城有惊无险。
“敢问解忧公主何在”这是常惠最关心的事。
“在热海边,收敛昆弥尸骸。”
廖翁有些担忧,对冯嫽道“楚主不让吾等帮忙,连三王子和小公主都不许靠近”
他擦着泪,为主人遭遇这一切而痛苦“她一个人清洗着昆弥的尸体,亲自将昆弥被砍下的头,缝了回去”
时隔二十多年再见到解忧,常惠已经完全认不出她了,那个缝了布匹,央求同住戚里的常惠帮忙拿去市中贩卖的宗室少女。
那个他应募为苏武使团假吏,随汉节出发时,在横门外向他挥手作别的窈窕淑女。
已经全然没了影子。
她已经换下了昨日披挂的甲胄,挽起了高髻,戴上了尖尖的乌孙皮帽,衣着华丽,挂满了各种金饰,这是属于乌孙右夫人的盛装,只有这个身份,能让她对未曾反叛的乌孙部落发号施令。
冯嫽终于不再故作刚强,含着泪过去稽首拜见时,解忧眼睛依然是发红的,而一针一针将翁归靡头颅缝回尸体上后,指甲里的血更未能完全洗去。
装敛肥王尸身的松木棺就摆在边上,据说是解忧一个人完成了这一切,似乎要尽到妻子这一身份的最后一点义务。
常惠努力让自己镇静,带着众人朝解忧行礼“持节护乌孙使者常惠,见过公主,吾等来晚一步”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解忧抬起头,她当然认出了故人,虽然他鬓角已是斑白,脸上也饱经风霜,不复当年长安少年郎。
她郑重还礼,道了声辛苦,就像远嫁多年的女子,见到全然陌生的娘家亲戚一样,没有眼前一亮,没有失声痛哭。甚至连目光,也未在常惠脸上停留片刻。
解忧公主的眼睛,都落在哭成泪人的刘万年身上,招手让他过来。
“母亲。”
刘万年是解忧最宠溺的儿子,他去长安时,生怕瑶光照顾不好他,可今日,就在刘万年还要像过去的大男孩一样哭鼻子,怨天尤人时,却挨了解忧一耳光。
“不许哭”
解忧公主今日格外不近人情,甚至有些凶狠,却又替发懵的刘万年擦去涕泪,叮嘱他道
“你是乌孙的二王子,大乐和素光的兄长,莎车未来的王。”
“如今瑶光不在,你便是汝兄长的左膀右臂”
刘万年清醒了一些,颔首应是。
“大王子回来了”
呼喊响起,元贵靡带着骑从驰至热海边,他手上拎着一个血淋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