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明白,他们这样的人,尝到权力的滋味后,再想放下来,可就难喽,所以任弘才如此急迫地与昌邑王结怨,用斩断退路的狠招,来向自己表忠心
“我连未来天子都开罪了,除了大将军,还有谁能庇护我呢”
确实,随着对他以“卫霍”视之的大行皇帝驾崩,任弘只能回头,回到大将军这。
一招妙棋试探了两个人,霍光十分满意,甚至还有些自得。
“昌邑王可承大统,让大鸿胪立刻安排,让他明日入宫谒见大行皇帝灵柩及皇太后,先立为皇太子。”
至于任弘
霍光阴沉了多日的心情似乎有些转晴的迹象,暗道
“下半年击匈奴救乌孙,此子还要出大力,是时候给他一点实权了。”
这一日,仍是在未央宫前殿,百官会临,位定,谒者引昌邑王当御坐殿下,北面。御史大夫蔡义站在刘贺西北,东面立,开始读策书。
“春秋之义,有嫡立嫡,汉制承爵,若无子,传嫡孙。今大行皇帝无嗣,孝武皇后嫡孙昌邑王贺,器质冲远,风猷昭茂,宜继大统。承皇天之眷命,赖列圣之洪休,奉皇太后之懿诏,昌邑王贺立为皇太子,属以伦序,入奉宗祧。”
策书念毕,大司马大将军霍光亲持皇太子印绶,东向授刘贺。
这不是刘贺第一次见霍光,他六七年前也有一次入朝觐见,只是当时年纪小,满脑子都是玩,根本没印象。
而今日就不同了,面前的人,就是王吉、龚遂们提及都要小心翼翼的权臣,自己能不能当皇帝全凭他心意。
此时看着霍光缓缓走来,刘贺第一反应就是
“好矮”
霍光起码矮了他一个头,容貌也不出众,除了双眉间距有些宽,其余都很普通的样子嘛。
但按照对龚遂的承诺,刘贺还是放低了姿态,躬下身子,恭恭敬敬接过霍光递来的印绶。
霍光打量着刻意弯腰,好让他能够平视的刘贺,目光中不知是什么情绪,只沉声道
“储贰之重,式固宗祧,一有元良,以贞万邦,太子可以到大行皇帝灵柩前哭踊如礼,尽孝子之仪了。”
“谢大将军”
刘贺如蒙大赦,松了口气,但又感觉有些奇怪。
“执掌天下权柄的大将军霍光,看上去挺和蔼的嘛,说话轻声细气,还这么矮小,哪有别人形容的那么骇人。”
相比之下,那个声音贼大,三番两次朝他吼的任弘似乎更可怕可恨些。
刘贺太年轻,不懂有人凶在外表,有人凶在内心,在他面前不卑不亢,能直犯君颜的西安侯现在见了霍光,比谁都乖巧。
这一迟疑,原本刘贺答应龚遂,接过印绶后要自己加点戏,就对着霍光再拜三稽首的流程,竟没来得及做了。
“不做也不碍事吧。”
刘贺懵懵懂懂地跟着礼官走到大行皇帝灵柩前,开始痛哭,还要边哭边顿足。
虽然迫不得已,让昌邑王以外藩入承宗庙,但宗法辈分不能乱,昌邑王要先在大行皇帝灵柩前经过被册封为太子,认比他只大三岁的刘弗陵当父亲。
从此以后,刘弗陵才是刘贺宗法上的亲爹,而昌邑哀王则只是血缘上的假爹。
百官都盯着这位“皇太子”的一举一动,昌邑王虽然放任悠游,性情跳脱,可诸侯皇室礼仪是从小就学的,也算“贵族底蕴深厚”,尽管他是个差生,但被礼官引导着也能照做个七七八八。
等刘贺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