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越了五十步距离,游熊猫和亲卫们始终举着的盾也没能挡住它。
倒是护羌校尉缓缓转过头,目光无意瞥了过来,顺着箭矢拉出的长长一条线,与仍保持开弓姿势的醍醐阿达对上了一眼。
这是三年来,这天杀的死敌,正眼看醍醐阿达的第一眼。
时间又猛地加速,由慢变快,快到醍醐阿达没看清任弘这一刻眼中的情绪,只知道自己的箭,中了
下一瞬,在众人惊呼中,任弘已摔落马下,重重砸在冰河之上
还不等醍醐阿达心中大喜,任弘便又跌跌撞撞地站起身来,翻身上了萝卜,比先前坐得更直了,不仅拒绝了亲卫们的询问,还朝左右大喊道
“虏中吾甲”
只是眼睛又朝箭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只瞧见一个背影。
醍醐阿达却早已调头便走,躲开了乌布等人的追杀,朝先零羌的位置飞奔而去。
他要力劝犹非撤退,因为煎巩羌已经被击溃,还活着的人也士气大降,只剩下犹非独木难支,若小月氏赶到,他们恐怕就要遭到一场追亡逐北的屠杀
“吾等又败了。”
但这一次,醍醐阿达却不似过去几次那般愤怒遗恨,虽然那一箭没能致命很可惜,但最起码,他第一次对任弘发起了反击
至于胜利
“下次,下次一定”
当片刻后,支书等三名小月氏首领赶到时,冰河上的战斗已经结束,只留下数百具尸体和伤残后卧在冰上嘶鸣的马匹,张要离正带人收拾残局,送己方那些重伤布治的马上路,再将其蹄子上的马蹄铁卸下来,边郡铁金贵啊,一点都浪费不得。
至于先零羌,也放弃了这场虎头蛇尾的袭击,犹非和醍醐阿达已经收拢了煎巩羌的残部,回到了浩门水西岸,朝他们来时的溪谷退却。
这一幕,让先前在远处巡梭观望的小月氏人十分震惊,羌人足足有五六千之众,却连浩门水都没过,就被一千不,应该是五百汉人骑从轻松击溃了
要知道,煎巩羌可是几乎灭了两个小月氏部落的,如此看来,这位护羌校尉手下的亲卫,加上临时征募的民兵,战斗力该多么可怖
如此看来,他们方才看到烽烟信号后,故意挪了一会,欲让汉羌交战死伤,以此增加自己说话分量的打算,是多么可笑啊。
砍下的羌人头颅码在河边,而支书等三人得从这边恐怖的行为艺术旁经过,哆哆嗦嗦地来到任弘面前,拜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任护羌脸本就白,今天就更白了,正坐在胡凳上闭目等待三人,听到动静后睁开了眼,却只从牙缝里挤出话来“三位归义胡侯,姗姗来迟啊。”
支书听任弘语气便觉得十分不善,似乎暗藏着恼怒,心中顿时大骂另外两人给自己出的馊主意,只能将头重重磕在坚冰上,找了冬日行军不易,故而来迟作为理由。
“看来三位的归义胡侯之印,捂热乎了啊。”
西安侯竟然笑了起来,旋即便板起脸“汝等妻儿部落在后方嗷嗷待食,汝等自愿募为义从骑,金城郡才给他们一些吃食,如今看来,这份钱,是白花了。我以五百骑败六千羌人,一千骑足以横扫湟中,有没有小月氏相助都一样”
任弘身后,是虎视眈眈的一千士卒,在韩敢当带领下齐齐怒喝,吓得小月氏三位首领连连稽首认错。
“没有下一次了。”
任弘没有起身,只指着浩门水以西道“煎巩羌残部和先零羌退回溪谷去了,小月氏未能参加会战,追击残敌总会吧追立刻追从今天起,我要浩门以西,直到湟中的方圆百里之地,再看不到一个叛汉的羌部”